她兼职回去已经很晚了,还要赶作业,谌颐发来的信息,她几句只简短地回复一句,甚至有时忘了回。
但他也从没表露出一丝的不悦。
明知这样不好。
反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贫困生,莫名其妙的自卑感,为了 8 块钱一小时的工资牺牲了他,家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什么的。
陈平戈从酒店后门进去,让保安看了临时工作证后,骑车进入了员工停车场。
停好车后,从员工通道,直接坐电梯到四楼工作间,走出电梯,斜对面一推开就是洗碗间。
一推开门,水槽旁已经站了一排洗碗工,基本都是妈妈辈的年纪,陈平戈一一打了招呼。
阿姨们对她很热情,提醒她,“快上工了,赶紧去把晚饭吃了。”
陈平戈把书包,放在物品寄存处,推开一扇小门,走进了后厨。
后厨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几个厨师,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吃饭,帮厨的小工没地坐,就捧着个餐盘,站着或者蹲着吃。
今晚是紫菜蛋花汤、烤猪手、酱牛肉、再加一个炒青菜,嗯,今晚的伙食还不错。
“哟,学生妹又来上班了?”
穿着白色厨师服的总厨,从准备间探头出来,接着气贯长虹地一声吼,“都赶紧吃啊,要干活呢!”
如同平地一声雷,陈平戈吃完,站在水槽前洗碗时,还觉得脑门隐隐作痛。
洗了半个小时碗后,陈平戈开始走神了。
洗碗工是个枯燥无味的工种,监工管的严,还不让人彼此间说话,怕影响效率。
手浸在洗涤剂里,听着水龙头水声哗啦啦,陈平戈发现自己的手,又开始发红肿痛起来了。
这种情况,从她兼职的第一天就开始存在了,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就怕自己洗得慢,监工的阿姨又要说她。
她一开始上班是戴着手套来的,监工的阿姨扫了一眼,不耐烦地说“洗碗还带手套,那么娇贵就别来了吧”,陈平戈发现工人们果然都是素手洗,于是赶紧把手套除了上工。
上完工第一天,陈平戈回家躺床上,感觉连她这种老是寒暑假在表舅家帮工做服务员的老手,也有点吃不消。
在同个位置,不言不语连站了三个钟后,腰酸得像要折断了,思维都是空白的,眼一眯连澡也没洗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上课,手酸得连拿笔手指都在抖。
好在坚持了一个多星期后,她感觉自己逐渐适应了。
现在已经能做到快速且不出错地洗碗,还能一边在脑海里,编故事玩,用自娱自乐的精神,打败一切的枯燥无味。
今天有些特别。
洗了一个多钟后,工作间的门被推开了,打断了陈平戈脑中“洗碗工逆袭成为宇宙兆亿企业创始人”的长篇连续剧。
酒店经理皱着眉,扫视了工人们一圈,手指点了点,“你,你,还有你。”
陈平戈跟另外两个女孩被点出来了,“今天有服务员,没按时上岗,人手不够,你们出来顶替一下吧。”
酒店经理把她们领进了更衣室,问了尺码后,每人发了一套工作服,又说,“好好干,今天的时薪涨 20 块。”
一听到加钱,女孩子们都喜笑颜开。
酒店经理也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了,笑着拍拍陈平戈的背,
“抬头挺胸,注意仪态。跟着领班姐姐传菜,不求你们手脚多利索,别出错就行了。”
工作服是西装套装裙,面料笔挺,穿上去,像电视剧里的都市白领,陈平戈很满意。
把她的帅气拉长了两米八。
“特别 VIP 室,快,上菜!”
领班姐姐轻轻敲了两下门,推开了独立包厢门,装潢华丽的宽敞房间里,年轻男孩女孩的欢声笑语传来,旋转餐桌上,精致的饭菜陆续上桌,侍应生正在倒红酒。
居然还有独立吧台。
陈平戈跟在领班姐姐身后,端着一盘鹅肝酱焗野生菌,和其他三个服务员鱼贯而入。
往前扫了一眼,顿时觉得她跟谌颐一定是缘份天定,走到哪里都能撞见。
想想也不意外,这是本地小破地方,档次最高的五星级酒店,是造访小镇的名流富商们,会选择下榻的地方。
这么想,谌颐会和他的朋友们,选在在这里吃饭聚会,也算意料中了。
谌颐就坐在斜前方,正对着门的位置,肖若琳坐在他左手侧,肖若琳身边,是毕南方。
桌子旁坐满了十几人,一半是华人面孔,混杂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面孔看起来,都是高中生的年纪,少男少女们乱哄哄地聊天。
谌颐低头拿着手机,像在按短信,肖若琳正笑靥如花地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