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颐喝了一口咖啡,不发一言。
顾杰夫虽然对陈平戈有无法掩饰的嫌弃,但对她讲的东西,似乎有点感兴趣,或者是不太忍受得了太过安静的气氛,接下来,也会偶尔打断陈平戈,提问问题。
PPT 快讲完的时候,顾杰夫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似乎是个紧急电话,他礼貌地道了歉,去会议室外面接电话去了。
陈平戈在顾杰夫出去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 PPT 页面,把剩下的内容讲完了。
PPT 的最后一页是捐款热线、捐款联系方式的内容,陈平戈干巴巴地做了结语,“如果您对我们的援助项目感兴趣,希望您与我们联系。”
“我了解了,这是个很有意义的项目。”谌颐淡淡地说,礼貌地做了结尾。
“您给我个邮箱,我把这个 PPT 发给您吧。”陈平戈说。
谌颐没有回答,陈平戈不等他拒绝,忙不迭笑着说,“您不方便的话,那、那我把 PPT 放在会议电脑桌面上,贵司如果、您如果……”她吞了口口水,把 PPT 拖到了桌面上,拔出了自己的 u 盘,然后她看着谌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照正常的流程,要告别而去了吧。
她站着,他坐着,她僵站在演示台上。
他在台下,垂眼,不慌不忙地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沉默的空气流蹿,有一段时间,她觉得他似乎是走神了。
高跟鞋站得久了,有点累,陈平戈不被察觉地换了个动作,把身体重量暂时换到了一条腿上,让另一条腿暂做休息。
“陈小姐,请你下来,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你。”
谌颐终于给了指示,他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陈平戈走到他对面,跟着隔着会议桌坐下了。
谌颐的手指,按着手边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移到陈平戈面前。
他语调淡淡地说,“请你看下这些资料。”
在陈平戈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打印文档和一叠照片,一件一件拿出来的时候,谌颐又说:
“在这里,需要跟陈小姐道个歉,我上周才回国,旧人音讯已渺,人生地不熟,不得不委托,长期在国内的纪舒,帮忙搜寻你的信息。”
陈平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一顿,继续说,“他好意安排我与你聚餐,我也打算餐后跟你详谈。但显然,他的安排过于唐突了。”
陈平戈说:“是很唐突。”
谌颐颔首,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毕竟,陈小姐看起来不敢见我。”
她心里一跳,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锋芒,埋头去看现在拿在手上的资料,那是剪下来的一份英文报纸的一则新闻。
谌颐继续说,“今天让你亲自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举措,因为纪舒,后来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因为她回去当晚,就把纪舒的号码拉黑了,接下来,任何陌生的电话,她都不接,陌生短信,更是看都不看直接删除。
陈平戈内心暗暗叹了一口气,就可怜卢姐白期待一番了,她今天应该是拿不到捐助款的。
就算心理活动激烈,陈平戈也飞快地把报纸剪报看完了。
那则新,闻应该是登在本地的小报上的,说的是本地区的某位居民,因为和收养了十几年的养子发生了口角,被养子持枪打成了重伤,至今在重症监护病房昏迷不醒,是妻子下班后,见到血流遍地、倒地不起的丈夫的惨状后,报的警。
目前养子犯事后,逃逸在外,报纸最后呼吁,有在外看到他的居民,踊跃打电话举报。
随报附上了养子的照片,那是一位黑发黑眼的亚裔少年的照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连帽衫,瞪着看着他的人。
“你还认得他吗?”谌颐问。
陈平戈摇摇头。
又拿了一叠资料看,那是内部的调查资料,包括案发现场的照片,详细的作案人资料,包括形体特征、在读学校、人际关系调查、亲朋好友的走访记录等。
谌颐把桌上的一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陈平戈,垂眸把最上面的五张图片,摆在了陈平戈的面前。
其中三张,是那个少年的其他生活照片,其中两张,是有岁月痕迹的、泛黄的五六岁的小男孩的照片,应该是那个少年小时候的照片。
陈平戈疑惑地看着。
谌颐说:“这是你救过的一个人。”
“你不记得也正常。”谌颐指着五六岁男孩的图片,图片上的小男孩仓皇地瞪大眼,穿过岁月的河流,与陈平戈对视。
“毕竟你救他的时候,他只有这么大。”
某段已经遗忘的记忆,突然跳了出来。
陈平戈十分惊讶:“你是说……那个孩子?!”
她不是不世的英雄,上天也没有给她那么多救死扶伤的机会,若说她拯救过谁的性命,几乎没有,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就那么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