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颐回国,跟陈平戈见的次数多了点,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顾杰夫就开始劝谌颐“不要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
有一次,纪舒开车,带谌颐和顾杰夫,到他家里吃孩子的满月酒。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绿灯亮起,看到一队伍初中生还是高中生走过人行道,校服的设计都是一样的运动服,只能从身高跟发育的程度,分辨高低年级。
顾杰夫看到谌颐,看了一眼一群从车前走过的穿着蓝色校服的小女生,眼里似乎有过一瞬间的怀念。
顾杰夫说:
“有一个摄影师有一句话是形容少女的,是这么讲的,说’少女傲慢、撒谎、残酷、多变、凶暴、过激、反抗、背叛、坏心肠……那么多的品质只有在少女时代,纯粹无暇而又美丽地体现在同一个生物体上’,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少女的邪恶,也是美丽的。”
顾杰夫看到谌颐跟纪舒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很高兴地继续说自己的高见:
“所以说,人大概很难接受,自己曾经爱过的少女,最后变成一个庸俗的妇人。”
“我的想法,跟这个摄影师不一样,我觉得有些女人,无论是少女期,还是后来成熟了,她从来就是庸俗的、一心只想要攀附权贵的,不能因为她是在年少时犯了错,就要用年少无知的借口,原谅她。”
“有一些女人,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不懂珍惜别人的真心,等到年纪大了,见过世面了,交往着不怎么样的男朋友,知道后悔了,又过来找当初的男朋友吃回头草,我最鄙视这样的行为了。”
“所以我们男人一定要警惕,千万不能上初恋情人的当。”顾杰夫说得唾沫横飞:
“很多男人对初恋恋恋不忘,不代表初恋就是最好了。很可能只是这个男人,一直一帆风顺,人生从未受过挫折,只是在那个女人那里受到了挫折,所以成为了执念。”
“但放开想想,那个女人其实很普通,其实没那么好,其实不值得。所以人生,一定要知道放弃!”
纪舒被顾杰夫拉着,别有所指地谈了一番感情哲理,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谌颐的脸色,趁着红灯亮起,他赶紧启动了车子。
纪舒回家,和妻子出门遛狗。
他跟妻子是青梅竹马,交往到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结婚了。
散步的时候,他突然问她,“一个男人,见到十几年前的旧爱,依旧对她抱有兴趣,这是为什么呢?按道理说,感情或者眷恋,已经被时间冲刷掉了。”
妻子想了想,回答,“也许他只是眷恋那段单纯的时光。单纯的时光,和单纯的自己,过了就不再来了,也再也没有办法,再那样单纯地爱上一个人了。”
“不是所有的回首,都是因为眷恋。”小博美热情地跑到前面跟一条巴哥犬打招呼,纪舒看着无忧无虑的小狗们,说:
“也有可能,他正在审视她。”
“什么?”
纪舒笑了笑,“他在审视,冷静地脱离地审视,像看着最好的渐渐变得面目全非,然后告诉自己’也不过如此’,以便彻底地告别。”
像回到那间黑暗幽深的会议厅,对着放映墙上光怪陆离、荒谬丑陋的人性,告诉自己:她也不过如此,这只是人性。
妻子说:“这也太残忍啦。”
小博美摇着尾巴跑回来了,两个前爪扒着妻子的小腿,“又偷懒不想走路了,”妻子无奈地把小狗抱起来,问纪舒,“明天周末你还要出门吗?”
“不出门,就在家陪你们。”
“你最近蛮空闲的嘛,谌颐是去度假了?”
“不是,他最近周末,都不工作了。”
妻子有点吃惊,“真不符合他工作狂的风格呢。”
纪舒有点神秘地笑了:“偶尔也要放松一下的,谌颐也是个人而已。”
谌颐最近的工作节奏挺放松的,陈平戈暗忖。
以往久久,才能在天使厨房遇到一次谌颐过来做义工,现在每周周末都能遇到他,有时工作日,也能碰到他过来。
他好像丝毫不受她打了他一巴掌打影响。
陈平戈在后厨帮忙洗菜的时候,看着谌颐的背影想。
他正在和志愿者一起,把采购回来的物资,一起搬运进仓库的。
他总是这样,很多事情,陈平戈心里在意得不行,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也许还能继续若无其事,陈平戈不能,她感觉自己,快被他折磨疯了。
在志愿工作忙得七七八八,志愿者们排队吃饭的时候,陈平戈走到谌颐身边。
在她单方面,跟他冷战了这么长时间后,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谌颐。”陈平戈说,不再喊他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