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了一年半恋爱,还不想结婚,是不是被你撺掇的!我现在就后悔,当年没堕胎,把你给生了下来!”
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你一句话,不顺着她的心意讲,她就跟你生气。
陈平戈从饭桌旁站起来,一直走回房间里,妈妈一路跟着身后,喋喋不休。
陈平戈拉了进门后就没打开过的行李箱出来,走到玄关换鞋。
妈妈暴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回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你才回家几个小时就要走?”
“妈妈,我走了,再见。”
陈平戈拉开门,不顾妈妈在身后骂,拉着行李箱走进了电梯。
电梯打开的时候,看到了爸爸,陈平戈淡漠地对他点点头,走进了隔壁的电梯间。
长大、经济独立的一个好处就是,任何在家里呆不下去的时候,她都可以提起行李,一走了之。
如果让她回到过去,她会对离家出走后,顺着大马路步行半个钟,却不知道还能去哪里的小小的自己说一句:
不要绝望,长大后,我们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平平。”爸爸无措地站在电梯间门口,他的脸,随着越来越窄的门缝,渐渐消逝不见。
陈平戈和妈妈无话可说,和爸爸更加生疏。
终于能离开家了,她如释重负。
少女时代。
谌颐为陈平戈打群架后,过了几天。
杨洙跨上自行车,“一起到我家里写作业,顺便吃晚饭吧。说起来,今天怎么终于想起宠幸我了,谌颐呢?”
“他因为打群架的事,这几天一放学,就要赶回家,云跪祠堂。”
“云跪祠堂?”
“嗯,就是他在他房间地上跪着,面前放一电脑,视频连线他老家主屋的另一台电脑,那电脑摄像头,正对他们家列祖列宗。”
“……他们城里人,真会玩。”
杨洙慢慢停下了车速,前面有个阿伯,慢悠悠地牵着两头羊,横穿马路,她有些不耐烦地按了按车铃。
陈平戈很肯定,如果阿伯的速度再慢点,杨洙就要反手从裤袋里,掏出她的袖珍单词本,抽空看个单词了。
陈平戈骑了一段路,还回头去看那个老伯。
老伯过了马路,遇到了一个跟他买羊奶的行人。
老伯就从挑着的担子里,取出一个空矿泉水瓶,开始伸到羊的腹部下,挤羊奶,羊就眯着眼睛,啃路旁的杂草。
这样的场景,在农村司空见惯,陈平戈却每次都很感兴趣,如果不赶时间,还会停在路边,围观人家挤羊奶,还会趁机拔草喂羊。
杨洙记得有一次,谌颐跟她们一起走,半路也碰到人家牵羊出来兜售羊奶,陈平戈照旧去招惹人家的山羊。
谌颐第一次看到,脱口就是一句“不走消毒程序就能喝吗”,一句话,令挤羊奶的,跟买羊奶的,都茫然了。
陈平戈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用的,煮熟了就可以喝,没事的,我喝了这么多年,都还活着”。
杨洙因此写了一封信,劝陈平戈要装逼,平时遇到谌颐说听不懂的话时,要不懂装懂,恋爱得以长久延续,都建立在朦胧感的营造上,别太快显出土气的一面。
但陈平戈,显然没太能领会到精神,照旧拖拉着拖鞋,带谌颐穿街走巷,走在老城区,招猫惹狗,逛物均 10 块的城乡精品店,盘腿坐在田埂上,看人家割稻看半天,在夜市吃三块五一个的烤红薯,最近的娱乐,是带谌颐上黑网吧,两个人联机打 dota,最新的战果是,技术能吸引到几个逃学的初中生,围观他们打机了。
杨洙觉得陈平戈,如果将来被甩,肯定是因为太土气了。
骑着自行车,走了一会,又遇到封路,这次是电视台封路。
杨洙和陈平戈,推着自行车,从围观群众的边沿走过,看到肖若琳站在本地的特产——竹林前,脚边一垒带泥土的竹笋,正在预备录节目中。
导演、编导、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都在场,还有几个像是粉丝的人。拿着手机,兴奋地拍个不停,阵仗很大,镇得围观的村民说话,都自动降低 10 分贝。
毕南方也在,手臂上打着石膏,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
杨洙告诉陈平戈:“应该是录电视台的那档英语栏目,最近在做各地特产专题。很好看,我每晚都准时收看,练英语听力。”
陈平戈“嗯嗯”地点头,杨洙发现她的注意力,又被路边的烤番薯摊吸引住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学渣就是学渣,录英文节目,都没路边的烤番薯,来得诱人。
陈平戈绕过人群,要骑车走人,又被杨洙拉住手臂,“你看肖若琳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