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妮也在这时候偏过头,和温颂对视着。
片刻之后她笑起来,“你和他才是一种人,是会为了利益,自己亲身冲锋陷阵的那一种。而我预期能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爸爸冲锋陷阵的结果。”
“现在我爸爸也要离开了……我还亏欠Deidrick一些东西……”
她说着这句话,眼眶微红,泛起了微微的泪光。
那你会为自己冲锋陷阵吗?
这句话温颂没有问出口,病房门恰好被人打开了,奎妮面对着从病房中走出来的祁照。
温颂也回过头去,祁照只不过惊讶了一瞬,就恢复成平日的那种冷漠。
“Queenie.”
奎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略略点了点头。
从座椅上站起来,然后对温颂说,“只不过是一个伤心人说的一些糊涂话,温小姐不必当真。”
她没有再额外和祁照打招呼,转身进了病房。
而祁照略微弯下腰牵起温颂的手,把她拉起来,和她一起朝着医院的出口走。
大部分的时候祁照习惯自己开车,每一次被关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温颂都会觉得格外安全。
温颂把那只香挂从后视镜上摘下来,用力地嗅着上面雪松的凛冽的香气。
这味道其实很适合外面冰天雪地的情形,祁照把车停在王子街附近,周围都是上百年的古建筑,在大雪之中沉默着,像经过他们的旅人。
“Queenie和我说的都是一些追忆过往,其实没什么意义的话。唯一重要的是,她也知道你和Philips对Deidrick做的事。”
她知道祁照会问她的,出于对她的保护欲。
只是他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她再次主动发出了一点声音。
“Queenie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佳,她有些反复地提起Deidrick。”
停车的地方恰好是一家礼品店外,车窗上因为寒冷渐渐地起了雾,看不清在商店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只能听见门上铃铛的轻响。
祁照坐在她左侧,望着她,也望着捧着礼物的那些人,伸出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他好像并不在意温颂刚刚说的这些事。
“还记得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到爱丁堡旅游,一起去一家泰国餐厅吃饭吗?”
那时候他很讨厌爱丁堡,从伦敦回来,宁肯坐Caledonian Sleeper这过夜的火车,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出发,第二天清晨七点五十分到达,也不想要坐一个小时就能抵达的飞机。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吗?”
尽管她是笑着说的。
“我现在也还是很不喜欢爱丁堡,不会在这里长住。以后我们就住在伦敦弗洛格纳尔街的房子里,如果可以的话,去温彻斯特的大教堂里举行婚礼。”
“用Carnarvon Garden的玫瑰花来装饰婚礼吗?那么戒指呢?”
温颂开玩笑式地伸出手,向他讨要那枚其实早就应该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在上帝面前也好,撒旦面前也罢,总之他们就是要永远在一起。
下一刻祁照重新发动了汽车,一直开到了王子街的尽头。
“下车。”
卡尔顿山静静地矗立在这里,祁照干脆利落地发出了指令。
台阶上已经有了积雪,不带雨伞的苏格兰人应该都在抱怨这该死的天气。
而祁照为她撑开一把黑色的伞,气氛庄严肃穆地好像他们是要去国家纪念碑下悼念在拿破仑战争中阵亡的将士。
一路上温颂都没有开口,她像很多年前在伦敦那样保持着缄默,享受并期待着。
他们后来果然也就朝着国家纪念碑走过去,大雪在不停地落下,祁照搀扶着她,连纪念碑下的最后几级阶梯也一同攀登。
“是个奇怪的地点。”
伞收起来,温颂和祁照面对面站着,在两根巨大的立柱中间。
一片雪花恰好飘落在他鼻尖,温颂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替他拂去,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法伸出手。
而那片雪花也就融化在他如雕塑一般的肌肤上,无人去管。
在这片刻里,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紧张,空气好像都要因为低温而凝滞了。
温颂耸了耸肩,“总之不是奇怪的人就好了。”
应该是祁照来主导的,但他评价完这自己选择的地点之后,就没有了更近一步的动作。
他的手一直放在大衣的口袋里,他现在几乎不会动,就像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一样。
这句话催促了他,他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终于动了动,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红色的戒指盒。
温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了,祁照的动作终于流畅起来,单膝在她面前跪下去。
“Scarlet……”
他好像一瞬间说不出任何可以打动人的话,也或者他认为她的名字就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