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穆也懒得再出去买礼物,趁梁秋穆不备,一把抢过果篮拔腿就跑。
梁秋穆在后面追着,恼火说:“梁春穆你站住,我报警了啊!”
梁春穆也不理会,拎着果篮跑上了二楼,撕下包装纸,蹲下来捡了十几个大个的水果包了一袋,把果篮留在了原地。
梁秋穆追上来,见篮子里就剩了几个苹果和一串葡萄,气得说不出话。但这会儿梁春穆已经跑进了病房,他也无计可施,只能郁闷地拎着篮子过去了。
姐弟俩进了病房,喊了声“姑奶奶”。
姑奶奶摘下老花镜,放下手里的书,瞅见梁秋穆拎了个空荡荡的果篮,直接乐了:“哎哟喂,现摘的呢?”
“她抢我的!”梁秋穆忿忿说道。
“我哪有?”梁春穆把手里的一袋水果往前一递,诚恳说,“您看我这都包好的,我给您剥个橙子您尝尝。”
“不吃了,刚吃过饭。”姑奶奶摆手说。
梁春穆还是剥了个橙子,一边吃着,一边跟姑奶奶聊天。
姑奶奶一辈子没结婚,年轻时家里不待见,老的小的都不爱搭理她,只有姥姥对她好,姑奶奶也只亲这个老祖宗。后来老祖宗去世,姑奶奶哭得肝肠寸断,病了大半年。因为老祖宗是得妇科病走的,遗物都被迷信的儿子烧了,也没留下什么遗物,姑奶奶一直觉得十分遗憾。
几年前,有个远房亲戚找上门来,说当年因为战乱,老祖宗在他家住过一阵子,落下了一件衣服,他们家里的老人一直留着,他想着姑奶奶跟老祖宗感情深厚,特地送过来给她留个念想。姑奶奶感动得泪水涟涟,当即花钱买了下来,还给这个晚辈包了个大红包。
去年年底,姑奶奶得了恶性病,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在医院里断断续续住了大半年。这阵子,姑奶奶突然想起,老祖宗当年正是自己这个年纪走的,不由患了疑心病,觉得自己要随老祖宗去了。今天正好两个侄孙过来看她,她便差遣姐弟二人去她家,帮她把老祖宗的遗物拿过来,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临终前也能有个精神寄托。
“干嘛把老祖宗的东西拿医院来啊?搞得脏兮兮的。”梁春穆说,“下周您就出院了,还差这两天?”
“放在家里我老觉得不踏实,晚上觉都睡不好。”姑奶奶说,“你们下午要没事,就去一趟顺义,帮我取来吧。”
姐弟俩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了姑奶奶家,在卧室的衣橱里找到了老祖宗的衣服。梁春穆抖开来一看,是件古色古香的月白旗袍。
她扯着衣袖端详着,说:“这旗袍还挺好看,拿到潘家园,能卖不少钱吧?”
梁秋穆警惕说:“你别乱打主意,姑奶奶这么宝贝这件衣服,怎么也不能给你。”
梁春穆没理他,把旗袍贴在身上比了比,对着镜子说:“颜色还挺适合我。”
“你人高马大的,穿得上吗?”梁秋穆说着,上来要把旗袍收起来。
梁春穆来了叛逆劲儿,把旗袍往身后一藏,说:“怎么穿不上了?我这就穿上看看。”
“你都奔四的人了,能别这么胡来吗?”梁秋穆呛了姐姐一句,伸手要拿旗袍。
梁春穆侧身护着,怎么也不肯给他。梁秋穆扯住旗袍跟她争抢,稍稍用力,忽听见“嘶啦”一声,旗袍胸前多了道大口子。姐弟俩登时僵住。
梁春穆立刻松了手,把旗袍塞到弟弟手里,说:“这可是你弄坏的,跟我没关系!”
“梁春穆!”梁秋穆瞪着她。
梁春穆若无其事,转身就走:“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就不去医院了。”
梁秋穆一把抓住她:“你别想跑,今天咱俩绑一块儿了,要死一起死。”
梁春穆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跟弟弟一道回了医院。
根据两人在路上商量的对策,姐弟俩把旗袍叠得方方正正,装到了一个塑封袋里。到了医院,两人一起劝姑奶奶说:“姑奶奶,旧衣服不经折腾,咱就别打开了,放这儿意思一下就行了。”
姑奶奶起先答应了,然而等到两人起身告辞时,忽然把旗袍从塑封袋里抽出来一抖,冷不丁瞧见胸前多了个大口子。
姑奶奶怔了怔,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老祖宗啊,你就给我留下这么一件东西,还叫不肖子孙撕烂了。横竖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干脆现在就随你去了……”
姐弟俩见姑奶奶老泪纵横,内心里愧疚难当,过去忏悔了半天。梁秋穆安慰老人说,现在科技发达了,缝纫技术鬼斧神工,他们把旗袍带回去补一下,明早一定能完好如初。
姑奶奶将信将疑,心想梁秋穆比他姐姐靠谱一些,还是把衣服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