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太看着陆泓的表情,又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看二郎的模样,总归有不便说的地方在。
陆泓很快便再次昏睡过去。
崔太太和崔老爷心里却不踏实。
作为过来人,崔太太一眼就瞧出陆泓答话时的别扭。
崔老爷到底不如妇人想的仔细,他说道:“除却家中姊妹,二郎再没有与年轻女子相处的时候,与王娘子在外头相处难免觉得别扭,你恐怕多虑了。”
陆泓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影子,平时从未见过他有任何孟浪之举。
不说旁的,就拿崔老爷家的几个小姐来说,自打长大之后,陆泓也是恪守规矩从不避开长辈与崔家年轻女眷往来,他们对陆泓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
崔太太叹气:“方才翎儿缠着问我二郎如何了,我当真怕他跟王娘子私底下相处五六日生出旁的事来。”
陆泓十来岁的时候,家中给他定过一门亲事,是吴尚书家的小姐。
等陆阁老辞官,这门亲事便不了了之。
崔老爷崔太太看着陆泓长大,对他的品行再放心不过,恰好女儿也有意,便想着将女儿许配给他,谁成想竟闹出这等事。
“你且放宽心,二郎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他的品行是信得过的,王娘子看着亦是个体面人,定不会不守礼节。”
崔太太叹气:“王娘子当然不像那等孟浪的,不过人人都能瞧出二郎是个有前程的,就怕……”
与木槿短短几次接触,做了许多年当家主母的崔太太很容易就能瞧出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然而崔太太见惯了迷失在富贵中的男人女人,就怕木槿也生了攀高枝的心思。
“我先将王娘子安顿在府里两日,等瞧着没旁的事,再让她家去。”
崔老爷:“你看着办便是。”
木槿不知道崔家人的打算,如今正同崇文崇武说话呢。
崇文年纪大、性子稳重,虽然能瞧出他担心,到底没有让所有人瞧出来。
崇武却不一样,他直接呜呜哭出来。
原来在木槿被赵大绑去后,崇文崇武听见动静赶紧往角门走,结果只能看见地上凌乱的一片,不出意外刚刚经历过打斗。
兄弟二人担心木槿出意外,紧紧跟着崔家人找寻他们的下落。
崇文急到嘴巴上起了燎泡,崇武亦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木槿问道:“我们出来六天没有回去,你们可给家里头去信了?”
崇文点头:“妹妹放心,我给爹娘写信说咱们在崔家留几日,免得二老担心。”
崇文认识的字有限,写自己的名字最熟练,说是写信,其实就是让崔家的下人帮忙传上几句口信,末了在纸上添上自个儿的名字好让爹娘相信罢了。
崇武对姐姐平安归来感到满心欢喜,崇文却有旁的担忧。
妹妹与陆泓孤男寡女在外头呆了足足六日,陆泓是个男子,受流言蜚语影响的程度有限,妹妹却不同,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就多,即使自个儿行的正坐的直,照样需要小心再小心方不会传出闲话来。
倘若有一句不该说的被别人听去,寡妇的名声就毁了。
在西边的话,不会有人愿意与毁了名声的寡妇往来,宗族同样不再庇护她;明州城则更为严重——
在明州城,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即使并没有确切证据说寡妇通奸,乡里人照样会逼寡妇自尽以免坏了男人们的名声。
织女镇的里正就特地同王宝兴提过他们的风俗。
说起织女镇前头的贞节牌坊时,里正眉目间是遮挡不住的得意之色:“我们织女镇里的人最最守礼,尤其是周遭的妇人,家里打小就教给她们男女有别的意思,长大以后个个贞洁温顺,老兄我将你当自己人,便实话同你说了,放荡的妇人在我们明州城是活不成的,你要约束好宗族里的妇人才成。”
里正与王宝兴说这些不光为了炫耀,还有警告王宝兴既然在织女镇定居,就要恪守织女镇里头的规矩,如果王宝兴不对她们严加约束,里正就会亲自管教。
若非木槿每回去明州城都会带着家里两个兄弟一同前往,恐怕织女镇早有人传出闲话来了。
崇文原本没有多么在意此事,直到木槿与陆泓在外头单独相处数日,即使他相信妹妹的清白,其余人呢?
原本织女镇就因为陈寡妇教给木槿手艺、木槿又带着东小庄所有的年轻妇人一道干活而不满已久,倘若真被让人抓到把柄,恐怕不会有木槿的好日子过。
木槿看见崇文若有所思的模样,问:“兄长你可是碰见难事啦?”
崇文崇武别是在她失踪几日被欺负了吧。
崇文犹豫着开口:“你……你当初和陆公子没有越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