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贵摸着后脑勺嘿嘿笑:“昨夜里有神仙过来给俺喂过一粒仙丹,否则定然难以撑过去。”
王宝兴查探过刘福贵情况后,悄悄将刘家长子叫过去问:“你爹昨夜里可曾发热了?”
方才刘福贵说话时神神叨叨的,让王宝兴直怀疑他邪祟入体。
“倒不曾发热,不过俺爹一直说有神仙拿仙丹给他,或许疼糊涂了,俺兄弟几个准备再打条野狗,用狗血把邪祟给驱除掉。”
不怪众人怀疑,大家只在传说中听过所谓的神仙下凡,周围却多多少少见过邪祟入体之事,包括刘家人在内的人,更愿意相信刘福贵受伤太重以至于失了神志。
在接下来的漫长旅途中,刘家人不光身体累,精神一样因为过度紧绷而疲累无比。
刘家人心心念念打野狗给当家人驱邪,后面的确遇到几只,不过见到声势浩大的车队,无一例外远远避开了。
所以,刘家人照样继续担心变得更加神神叨叨的刘福贵。
刘福贵从年轻时就信风水、信鬼神之说,但总不像如今这般三句不离神明,现在爹/当家的满心想着吃了仙丹就可以得道升仙,家里人见到,一个个愁容满面。
刘家人发愁,队伍里其他人同样发愁。
自从离开山路以后,他们再没有遇见过水源,车上带的水快见底时,众人怕真断水,特地在路过一个村庄时停下来,结果里头的水井打的浅,早就干枯了。
人们失望地叹一口气,蔫头蔫脑向前走。
所有人渴着累着继续朝前走,连王宝兴都不晓得前头是什么位置,只知道他们得朝东南走,走到有水的地方。
他们如此,其他难民亦抱着相同的心思,即使又累又饿也得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出灾区,不然累倒在半路上连个全尸都留不上。
木槿一开始还能记得日子,后面一日日捱过去,连具体的时间都记不得,只知道现在大概是四月中旬。
灾年里天气格外奇怪,冷的时候恨不能把人给活活冻死,结果才一个月功夫,连中间的过渡都没有,天气便突然变暖。
有夹袄的人悄悄脱下身上厚重的棉衣,穿上轻快的夹袄,没有夹袄的便只好继续穿几日厚实的棉衣,准备等天再热热直接换上单衣。
木槿换上夹袄时,感觉自己脖子上直接可以搓出泥条来,身上不可避免出现一股子汗臭味。
现在天天都在走路,身上很快就会因为运动量大而热起来接着就出汗,除去最冷的几天,其他时间皆是这样过来的。
她出发一个来月时间,只有在遇到水源时才会奢侈一把与家里女眷一起将手和脸给洗干净,其余时间都是用空间里的湿巾擦擦手而已,所以身上脏倒不算太奇怪。
现在离开靠近府城的山路十几日,连村庄都是零散分布,偶尔才能碰见一两个,更别提城镇了。
没有地图、没有任何指引,他们凭着直觉、凭着大多数难民前进的方向行走,活像一群冷硬的僵尸。
所以,当木槿看到前面高大齐整的房屋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有灾民们倚着宅门口的石狮子狼吞虎咽咀嚼嘴里的食物,也有吃噎到的灾民赶紧喝一口水把食物压下去,富丽堂皇的宅院被灾民们占据,忙着吃东西的灾民甚至连一个眼风都懒得给木槿她们。
这放在往日,简直不可思议。
以前但凡有难民经过车队,必定带着觊觎盯着粮食和牲畜看一会儿,把车队里每一个人看得毛毛的,往日每每经过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今天却未曾发生。
木槿从迷惘中醒过来,她抬头望向周边的景色——
说实话,这里有点像古代大户人家的大宅院,红花嫁的杨老爷家在县城已经算气派的,但跟眼前的宅邸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高大整齐的房舍、精致的门窗、气派的大石狮子……
木槿穿越一年多时间,还是第一回 见到如此景象。
只不过周边被小山、干涸的湖泊所包围着,除却这座气派的府邸外,再不见其他建筑,木槿猜测它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别院
崇武放下肩上挑的担子,颠颠跑过来说:“爹,娘,咱们要不要进去?”
他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真正的大户人家看一看,家乡那些土财主可从没有这样气派的房屋。
大门口有无数灾民进进出出,有灾民扛着半麻袋粮食出来,也有的还拿半旧的绸缎出来,不过拿绸缎出来的灾民被周围人嘲笑得不轻。
灾荒来临之后,金银绸缎当然值钱但是能够换取的粮食非常有限,到后面甚至出现捧着银子同人家换粮食,对方不管你出多少银子都不肯换给你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