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简直就像躲避什么瘟疫似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他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整个人被迫着向前倒去。汤姆又惊又怒,现在已经来不及反应,只好带着认命的表情闭上了眼。
他直接砸在我身上,他现在这个头——差点把我砸得背过气去。我一个踉跄,差点没滚进湖里。幸好汤姆这时候稳住了,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我们两个人才没有一起落水。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雪,周围更寂静了。这时候要是掉下去——估计明天就能看到我们两个飘在湖面上了。
我吓得脸都白了,缓过来后才松了口气。这时我感觉汤姆抓着我的胳膊——攥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疼。
“汤姆,你松开我——你弄得我很疼——”我小声地提醒他。
他没有松手,然而下一刻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他像着了魔似的——他吻了我。一时间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到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去,我才听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感觉连它也被吓呆了,想起来就跳一跳,不时还要停一拍。
我不知道汤姆在想什么,他很快松开了我,脸上带着懊恼的表情。
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然后我就看到汤姆推开我跳进了水里。
我傻在原地,我的手在不停发抖。
“那个贱!人——我要杀了她——”汤姆抱着手臂从水里上来,他浑身都湿透了,嘴唇冻得发紫。
我好像不会思考了,但我还是把胸口的胸针摘下来,想要别到他身上。汤姆很粗鲁地推开我,“不用——这个只对你有用。”
哦。我呆呆地把手收回来,没再戴在身上。
我跟着汤姆找到一家店铺,借用了那里的壁炉。拜托店员施了两个烘干咒后,汤姆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他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的怀表,倒干了里面的水。
“你在这等我。”汤姆说。
“哦,好的。”我说。
四周很安静,店员靠着熊熊燃烧的壁炉,在百无聊赖地织毛衣。她的动作很快,火光映在银针上,闪闪发光,看起来就像是火焰在穿针引线一样。
她注意到我在看她,对我笑了一下,“你男朋友?”她好奇地说。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她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很苍白。”
我再次摇了摇头。忽然门开了,汤姆走进来,他脸上带着怒火平息后的余烬。“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他要把我送到哪里,现在已经很晚了,公交车早就停运了,街上还有宵禁。但我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看我不说话,汤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到达对角巷之后,他忽然说,“你今天就住在这儿吧,太晚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
我们借用的这个壁炉离破釜酒吧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只好走过去。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汤姆似乎不太适应我们之间这种气氛,但他好像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都怪那个贝丝,”汤姆憋了好久,忽然开口道,“不过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你不用生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看起来像是想给我一个“一忘皆空”。
很快我就明白汤姆说的“教训过她了”是什么意思,我们在破釜酒吧外面又碰见了那个女孩,不过她现在可真狼狈,浑身的污泥,闻起来臭烘烘的。
她一看见汤姆,就跟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到我身上,表情变得疑惑起来,好像认不出我了。我低头看看自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滚。”汤姆冷冷道。
然后我们进了破釜酒吧,汤姆替我定了一个房间。明天圣诞节假期就结束了,所以他说明天让我自己回去。
我没有意见,我还在想那个女孩的诡异行为。还有破釜酒吧的店员——他看上去也像是第一次看到我似的。汤姆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他匆匆向我告了个别,就从壁炉离开了。
我想这件事想了整整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胸针。
它好像变得跟昨天不太一样了,微微有些黯淡。我把它戴在身上,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当然还有截然不同的衣服——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在身上,糟糕而廉价的触感让我知道,镜子里的华美长裙不是真的。
我抖着手把胸针拽下来,扔到了地上。就像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的马车过了午夜就会变回南瓜,我周围的一切也随着胸针的离开而逐渐消失,变回了原本无人在意的废墟。
哈。我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