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寂在她身边,伸手在身后护着,免得这小孩又一个不当心弄伤自己。
烛火蹭一下亮起来,莹莹微光,照得小女孩眼睛更亮。
她伸手轻轻推河灯,看着它顺着涓涓细流,一路往镇子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驶去。
然后闭上眼睛,轻声虔诚许愿:“我想要二哥哥做状元郎,春风得意、尽览花光。”
韩寂听见了,他眉目愈发软下来,将自己那盏也推出去。
溪流将河灯卷走,两盏越来越近,并肩行于天地。
他也许愿,只不过是平静而温柔地看着那两盏河灯,一边道:
“我要小皙平安长大、一生顺遂。”
皙仪看过来,眼珠一转,很快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许你的你许我的,怎么就没有把我俩放一块儿呢?”
于是她趁着河灯还没飘远,赶忙又紧紧闭起眼睛,嘴巴动得飞快:
“各路神仙祖宗,保佑我和二哥哥心想事成,一辈子做一家人!”
韩寂颔首,像在代替神仙祖宗回应她,“好,一辈子做一家人。”
几息之后,他正要扶着皙仪起身,却听见身后像炸开烟花一样传来一声:“哎!”
“韩二!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咱们邻里讲一声嘞!”
韩寂顿时浑身一僵,低头看皙仪,果然见她神色已经凝重。
二人相视一眼,没有比此刻更加心有灵犀的时候。
夜风呼啸在耳畔,韩寂抱小孩一样抱起皙仪,她还笑得开心,看热闹不嫌事大:
“二哥哥,你知不知道,好多人要给你做媒!”
知道知道,祖宗,胳膊肘别往外拐呀!
[注]:出自《诗经·烝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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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兵戈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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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那晚上真就被人发现了?哦哟我说呢!最近你们家来了这么多人,吵是吵得来!还有人问到我这里呢!
“就那个杨家的婶娘,前两天跑过来问我,要把她姑奶奶侄媳妇的小女儿说给韩二。我说她可歇歇吧!韩二要是有那个成亲的心,我早让云湖……”
张伯母挥斥菜篮子指点江山,云湖本来揪着皙仪听个乐子,还觉得挺有意思。一听话题扯到她身上,赶忙两手一抬——
“免了免了!我现在可不敢做这靶子!”
她浑身一哆嗦,看着皙仪道:“你二哥哥身边现在啊,是香饽饽,也是火坑。我们小皙得当心,别跟着被吃干抹净了。”
云湖这话说得奇怪,皙仪天生敏锐,虽然年纪小,却也能隐隐约约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张伯母的脸色悄悄沉了下来。
“你跟她说这些干嘛?不是说好了吗,最好赶紧给你弟弟和小皙结娃娃亲,这样家里往后才能指着韩二帮帮忙!”
张伯母狠瞪她一眼,一边洗菜一边啐道:“养你这么多年,越养越没出息!”
云湖往灶头里添柴,火星“噗呲”一下冒出来,刺得她眼睛疼,干干涩涩,像要流眼泪。
她“嘁”了一声,“我说阿娘,你也是想得太多。小皙是要跟着韩二去上京的,咱们家以前能帮衬帮衬他们,现在可不一样,你说穷乡僻壤一个种菜的,韩二能同意把小皙给咱们家?”
云湖嘎吱咬断一截生黄瓜,往外瞅了瞅,小皙乖乖巧巧坐在外面帮忙择菜。
她嚼着黄瓜,口齿不清说:“要我说,就跟韩二好好当个邻里。他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看,才中举人多久,先给咱们家送钱,然后又给你和阿爹换了床软被褥。这不就挺好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攀附攀附,到时候人家翻脸不认人,我们摔得才惨呢!”
张伯母斜了她一眼,明显还是不乐意。
云湖才懒得管,折了根黄瓜就走出去,坐在皙仪身边,一人半根,吃得有滋有味。
张伯母把猪骨头往案板一甩,“砰”一声,跟拆了家似的。皙仪吓一跳,下意识就站起来问:“伯母没事吧?”
云湖赶忙按着她肩膀坐下来,“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剁骨头呢,刀钝,砍不下来啊,正常!”
又是“砰”一声,一声更比一声响。
皙仪很担心,总觉得案板要被剁碎了。但是云湖毫不在意,举着黄瓜敬她,“吃,接着吃。一会儿你二哥哥就来接你了。”
她这张嘴是真灵,话音才刚落下,张家大门都被叩响。
皙仪这回也管不上案板了,直直朝她二哥哥跑过去,被韩寂俯下身接住。脑袋撞到他肩膀,韩寂笑着往后退了半步。
“慢点,不着急,撞疼了吗?”
皙仪摇摇头,伸手牵他衣角,“走!回家了!”
韩寂这两日被杨师父请过去,给镇上学堂的生员讲学。皙仪当时一听杨师父开的价,马上就把韩寂推出去,脆生生替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