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到底怎么样了?”这是苏懿第三次问,他压低声音。
蒋石萍还是低着头,但是不一会儿,苏懿居然在她的脸颊上发现了一滴泪。
一滴,就只有一滴,后续的被蒋石萍忍住了,她红肿着眼睛,声音带着几乎难以自持的哽咽,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用一种大悲大喜之后努力压抑的,装作平静的语气道:“小懿,妈妈得了乳腺癌。”
这个消息就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开在苏懿脑中,他不可置信地,急切地接过那张化验单。
确证乳腺癌几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在报告单上。
苏懿手指颤抖地捏着那张报告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那张薄薄的纸几乎被他捏碎,他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道:“程度怎么样?”
乳腺癌只要是前期只要动手术切除就好,不要紧。
蒋石萍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要明天做活检才能知道。”
苏懿点了点头,抿了抿唇道:“明天我陪你去,我爸知道吗?”
这时候蒋石萍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她沉默着,而后间隔许久才到:“你爸应该是猜到的。”
苏懿注视着她。
“我早就和你爸说我身体不舒服,可是我们那个县城里的校医院根本查不出什么,只是要我吃消炎药,我吃了许久不见好,才同你爸说要来杭市看看,向你爸要钱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骂我是个败家子,还骂你,为什么一家子都是个病秧子。我与他吵了一架,拿着这些年攒的钱来了杭市,妈妈不想麻烦你的,可是如果不同你说,妈妈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我了。”
蒋石萍泪流满面,那种痛苦、懊悔与不甘占满了整张脸。
摹得,那种无言的悲悯和愤慨汇聚在苏懿心头,千万种思绪汇集到一起,就像是经年的痛楚,沉疴的旧疾,难以愈合的伤疤。
他悲蒋石萍无处可依,无路可退,在这个世界孤立无援,就像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不会留下什么印迹,没人牵挂,除了自己;他怒苏伟业多年夫妻,妻子生病一句关心都无,怒他麻木不仁,怒他绝情如斯,发妻生病他却只想着外人,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不关心,自己可是他至亲骨肉啊!
苏懿阖上眸子再睁开,是清明一片,也是大彻大悟,他对着掩面而泣的蒋石萍道:“妈,今天我先给你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你先住下,明天一早我陪你去。”
夜晚,蒋石萍经历悲喜太过,再加上又是病体,很快就累了睡着,苏懿今晚陪着她,一直到她安睡,他才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一切热闹与他并不相关,他是这个城市的外乡人,是繁华都市的异己,是底层苦苦挣扎的蝼蚁。
这个世界漠然的对待他,苏懿也同样淡漠地注视这个冷漠的世界,并不是像诗句中那样,世界报我以伤,我却报之以歌。
良久,他踌躇地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中来回切换,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按下一个号码。
那是安嘉的号码。
铃声响了四下就被接起。
“喂,学弟怎么了?”安嘉那边甚是热闹,不时传来电子音的枪声,似乎是和谁在打游戏。
苏懿犹豫着,看向窗外,不安地在房内来回踱着脚步,轻声道:“学姐,我能先预支一个月工资吗?”
“没问题啊。”安嘉回了一句,随口问了一句:“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
旁边的人催促她,安嘉急忙道:“学弟还有什么事情吗?没的话先挂了。”
“学姐,明天我来不了了。”
“好的好的,我挂了。”对面的人催促得急,安嘉挂了电话。
苏懿又给沈蔚回了一条微信,说明自己明天不能和她一起去看房了,只能等下次有时间再约,但是没说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沈蔚有什么事情,平时都是秒回他的消息,这次愣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苏懿坐在床沿,看着手机中的余额,缓缓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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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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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苏懿就陪着蒋石萍来到二院,活检需要预约,尽管蒋石萍昨天就已经约好,但是还是排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
苏懿将蒋石萍送进科室,然后守在外面,他在医生打开门叫号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那冰冷无机质的大型医疗器械,他忍不住打个寒噤,他从小就害怕医院,小时候甚至看到拍x光的机器都会害怕的逃跑。
他一个人,和旁边许多焦心等待结果的家属一样,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看着一个个家属接到家人看到报告单时或是喜出望外或是痛苦难当,他也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