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殿下,也有人疼。”
暮折歪歪头,仍然举着手。
“吃。”
小德子最终还是食言了。
枫叶红的时候,他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有人将他照顾暮折的事故意捅到了皇帝陛下面前。
于是,陛下雷霆震怒,赐下了他凌迟之刑。
暮折又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在宫里的存在感越来越弱。
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
第二年的冬天,边疆打赢了一场胜仗,戍边的大将军终于要班师回朝了。
听说,这是大将军十一年来,第一次回宫述职。
皇帝陛下十分重视,特意设簪花宴相邀。
阖宫上下一时都忙成了一团。
孤僻冷清的含章宫。
宫墙底下的狗洞里忽然钻出一个瘦小的男孩。
在这寒冬腊月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竟然连双鞋子也没有,赤着脚走在雪地里。
白嫩的脚趾已经冻的乌青,上面还生着许多红肿的冻疮。
他低着头走路,一个不防,撞到了一堵“墙”上。
抬头一看,原来不是墙,是一个穿银色明光铠的男人。
他不知道在含章宫外站了多久,连铠甲上都挂了一层薄霜。
大雪欲来,乌云沉沉压在头顶,遮住了很大一部分光线。
暮折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淡漠的收回目光,脚下换了个方向。
“站住。”
银甲男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双手伸到他的腋下,毫不费力的将他平举到了胸前。
看清孩子长相的一刹那,祁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哪个宫里的孩子?”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约定好了的
怀里的孩子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精致的脸上一潭死水,对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祁阳久久凝视着他的脸。
恍惚间,他透过这张稚嫩的脸庞,看到了一个红衣少女。
十一年,他忍了整整十一年没有踏足皇城一步。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就回来看一眼,看了就走,绝对不会打扰她。
边疆偏远,消息闭塞。
等他回了皇都才知道,原来早在八年前,那个女子就不在人世了。
世人都说,废后难产而亡,母子具损。
可这据说已经死了的孩子还好端端的站在这,满身是伤,面黄肌瘦。
这么冷的天,脚下竟然连一双鞋子都没有……
祁阳几乎不敢去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以为她和公仪清夫妻恩爱的岁岁年年,她早已经魂归地府,撒手人寰。
连唯一留下的孩子,也成了这副模样。
他用力闭上眼,遮住眸中几乎溢出来的绝望。
不知怎的,耳边想起了那年上元节,半烛在城墙上说的话。
“做了皇帝,他就再也不是公仪清了。”
……
祁阳用力抱住那个瘦小的孩子,坐到了含章宫前的台阶上,解下铠甲上的披风,将他紧紧裹住。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小男孩总算有了点反应,“暮折。”
“朝朝暮暮,蟾宫折桂,是个好名字。”
祁阳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还带着温温热。
“这个给你。”
随着纸包展开,浓郁的米香裹着鸡肉的香味袅袅飘出,萦绕在暮折的鼻尖。
他停止玩手指,探头去看那里面的内容。
是一只糯米鸡。
“你母亲很爱吃这个。”
祁阳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双眼猩红,眸底有水光浮动。
“我一直欠她一只。”
暮折双手捧着纸包,狼吞虎咽的吃着,似乎并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祁阳凝了他良久,缓缓将他放在一边。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等我回来,你就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去大漠,边塞,戈壁,哪里都可以,和我在一起,你再也不用挨饿,也不用受冻。”
暮折的动作顿了顿,清凌凌的视线直直的看着他。
似乎在确认那番话的真实性。
祁阳已经站起身,丢下三个字后干脆离开。
“等着我。”
糯米鸡已经吃完。
台阶上的小男孩犹豫了下,还是抱起膝盖,乖乖的坐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
簪花宴还没开始。
祁阳径直闯进御书房,挥退侍立的宫人。
“我要带暮折离开皇宫。”
面对着他的开门见山,公仪清明显有些茫然,他从书案后抬起头,不明所以的问道:
“暮折是谁?”
“……”
祁阳咬紧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你连半烛的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公仪清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手中玉笔“啪”地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