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狂魔如令梨自然不会觉得累,她只是有点莫名其妙。每当她挑飞一个对手的剑,想回席上喝口茶,同看起来孤零零很可怜的薄念慈说两句话,立刻就会有剑修凑过来请求指点,拥簇着令梨再回场中。
黑发少女端着晾凉的茶水抿了两口还未咽下,她对薄念慈轻快地笑笑,似乎要说些什么。
跟着她脚步过来的不知名剑修哎哎喊着前辈、令前辈,在下有个剑招不太懂。
身后的人神情殷切,她只得放下茶杯,给了薄念慈一个稍等的眼神,匆匆拎着剑随他们去了。
青年才俊们拥簇着她的身影,少女站在桃花浪漫的草地上,一招一式讲解她的心得。
薄念慈支着头看热闹的一群人,瞥了眼令梨遗留在他案桌上的残茶。
“她倒对谁都周到得很。”红衣魔修低声说。
桃花所在之处皆是令桃的眼线,大妖自友人身后显露身形,站在离薄念慈半米远的位置。
“待客之道罢了。”令桃平淡地说,“小梨不也三番五次跑过来找你,怕你孤零零遭人排挤。”
薄念慈:“结果一句话都没说上?”
“那可怪不得她。”令桃闲散地说,“反思一下你自己。”
“我从没听说过剑修是个团结的群体。”薄念慈嗤笑,“宿回云人呢?他手下的人这般卖力,怎么不见正主前去献殷勤?”
“他在庭院。”令桃顿了顿,“和无心剑尊一起。”
剑尊若在这儿,小辈们比剑等同于班门弄斧,很不自在,宿回云主动把师尊带走,可谓体贴。
“我不了解剑修。”薄念慈突然说,暗红色的眼眸风起涟漪,“但一般来说,和比自己差不止一个境界的对手比剑,除了虐杀的快乐外,还能得到什么?”
令桃:“教学相长?”
“这话你自己信吗?”涌起的魔气悄无声息立下结界,薄念慈直言道,“她在找谁?”
令桃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我和阿梨相识的时间不如你久。”魔尊懒洋洋道,“但你这位不出门的兄长,恐怕并不了解自己妹妹的作风。”
“她做任何事都极具目的性。”薄念慈慢慢地说,“那些剑修既不是她的朋友,亦不是她的对手,邀请他们来十里桃源比剑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又怎么值得她冷落我,只顾和那帮人说话?”
薄念慈的推测有理有据,他离真相只差一层糯米纸的距离。
但令桃不是很想称赞他,因为这家伙在“冷落”上咬了重音。
铺垫那么多,不过是不悦于令梨没时间搭理他而已。
幼稚。
“比起和阴晴不定的长辈呆在一起,小姑娘喜欢和同辈玩耍不是很正常?”令桃不重不轻地刺了友人一句。
辈分这茬就过不去了是吗?薄念慈啧了一声,朝身边两个空位抬了抬下颌。
宿回云是令梨正儿八经的同辈朋友,不照样被.干干脆脆地冷落了?
令桃端走薄念慈案桌上令梨留下的残茶,泼到一边,他摘了几朵桃花掷于杯中,注入清澈的泉水。
“你上次来十里桃源,是馋我的桃花酿。”令桃一边泡茶一边缓慢地说,“很遗憾,今天没有酒水待客。”
“自从……”令桃回忆了一下,“自从小梨五岁偷酒喝把自己喝断片之后,我再没在树下埋过酒。”
“她的酒量不知道有一杯盖没有。”令桃闲谈般地说,“明明只会在地上爬的时候,我沾酒给她润唇,她舔得很开心。”
说话间令桃泡好了茶,他挥手散开隐隐绰绰的结界,走向被剑修们包围的令梨。
令梨又要比剑又要教人,口干舌燥,看见兄长大人仿佛看见了救星,宛如小企鹅找到咬着鱼捕猎上岸的企鹅家长,欢快地扑腾尾鳍。
围拢在令梨身边的剑修乖乖给最大的前辈让路,令桃扫了眼令梨握剑的手,端着茶杯抵到她嘴边。
令梨熟练地就着他的手咽了两口茶,桃花香入喉馥郁芳香,她精神一阵,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一百回合。
“别太累着自己了。”令桃掏出手帕擦了擦妹妹的脸蛋,白底手帕绣着层层朵朵的粉色桃花,针脚陈旧,花瓣处轻微脱线。
令梨从小喜欢刺绣,她日日与桃花为伴,第一次上手便绣了桃花图案。
针脚扭扭捏捏宛如蚯蚓蛇行,小姑娘盲目自信,认真绣好后怼在令桃面前,斩钉截铁道:“看,我绣的兄长大人的本体。”
眼睛被丑到的令桃:“……”
为了不打击傻乐的妹妹,他违心道:“嗯,是我。”
令梨的审美和她的绣工一同进步,几月后她终于突破了第一次的盲目自信,拆掉蚯蚓桃花重新绣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