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栓柱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惶恐之色。
而刚才听到宋氏叫声, 出来的有些着急的陈霖骁, 赤着膀子穿着长裤皱眉看着那碗筷。
碗的边沿处有破损,雪白的碗上还挂着几滴鲜红的血, 显然是刚放在这里不久。
“昨日想着年节也无人看望姚父,所以便将碗筷留在了坟前。”
凤娥和姚金枝都是女人,听到声响后急忙忙先穿衣服, 等着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母子三人看着门外出神。
两人一起往前走,姚金枝抬眼便看到背对自己的男人,在寒风中赤着膀子只穿了长裤, 她也顾不上打探门外之事,立马折返回去给他拿衣服。
“二哥, 快穿上,你出来怎么也不知披件衣服。”
宋氏回头见到小儿子赤着膀子, 也不再研究那副碗筷了, “哎哟哟, 也怪我大惊小怪了,不过是只碗,都快回屋吧,别再冻着了。”
门外的碗被陈栓柱往旁边挪了挪, 却没有直接拿回家,毕竟那只碗在坟地放了一夜, 大过年的直接拿回来多少有些不吉利。
姚金枝在进屋得知了门外的事情,一双秀气的娥眉紧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凤娥和宋氏对视了一眼,为了缓解气氛都笑了笑,“哎没事,可能是谁上坟看到了,以为咱们落在那里,昨个回来的时候好心给咱们捎回来的。”
凤娥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你们去的时候那边正是人多的时候,可能是谁看到了以为你们忘了拿回来,所以好心帮着收了回来,只是这好人也不留个姓名,今日咱们也好去给他拜个年。”
因着是给自己父母供的,大年初一那坟地放了一夜的碗自己回到了陈家,姚金枝多少有些愧疚。
“婶子……对不住,这大过年的……”
“哎,说什么呢,自家的碗别人好心给咱们送回来,这是喜事,说明咱们今年一整年,都有饭碗端,定然不会和往年似的饿肚子。”
大过年的谁也不想看着一张哭丧的脸,姚金枝将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也扯出一个笑。
陈栓柱伸了一个懒腰。
“娘咱们热一下饭吃吧,一会儿三叔家的孩子们该来了。”
陈霖骁的父亲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可陈家二弟早早夭折并没有什么子嗣,只剩下陈家老三这个弟弟,往年都是这位三叔家的孩子过来给宋氏拜年。
所以他们上午也都不出门,等着小辈的给宋氏拜完年留他们用过饭,下午他们兄弟两个才去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里走个过场。
宋氏望了一眼大门外,突然叹息一声,“做饭吧,吃过饭你们兄弟就去拜年,不用等着了,老三家的孩子今年未必会来。”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不懂,但陈霖骁前生浸淫官场多年,自然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往年那些堂弟过来不过是看看他家的情况,顺便暗示明年抓紧时间还债。
去年他们已经将最后的饥荒还上,三叔家只怕躲着他们都来不及,更不可能和往年似的频繁走动。
现在的陈家,在外人眼里更是破败,大儿子入赘出去,岳丈家却出了事情,家里靠二儿子打猎为生,却被王氏讹上,家里愣是少了二两银子,几张嘴等着那点猎物,只怕日子不好过。
那些亲戚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到时候真开口借钱,不借就得罪了人,借吧又担心陈家还不上,心里也不甘愿借。
陈栓柱似乎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就连凤娥嘴角的笑都有些牵强。
唯有宋母是发自内心的笑,“挺好的,你们爹在世的时候,常和我说财不外露,这不就是个好时候,若是他们这会儿过来,我倒是要心慌他们会不会找咱们借钱呢。”
她的儿子可是要准备娶媳妇盖新房呢,这要是被老三家的知道了,就算不打主意也没什么好处。
她的这一句话终于逗笑了众人,大年初一,陈家欢欢喜喜的做了一顿早饭,姚金枝拿出年前给陈霖骁做的新衣,让他换上。
“金枝妹子的手可真巧,这衣服做的可不比镇上成衣铺子的差。”凤娥看着那身儒雅的烟灰色锦袍,满目都是惊喜。
陈栓柱身上的衣服一半是她做的,一半是在成衣铺子中订做的,因为要经常和人谈生意,所以出门的锦衣都是订做的,只有在家穿的几件袍子,出自她的手。
宋母看着儿子一身锦袍,身上那泥土的气息都没了,豁然一个城里公子的样子,更是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金枝丫头的手是巧,素日里我瞧她绣的帕子,活像是上面的蝴蝶活了过来,稀罕的我都舍不得让二狗那出去卖。”
绣帕这个凤娥知道,因为她一回来就看到炕头摞着几条帕子,每一条绣图都十分的雅致新颖,针脚密实配色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