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闲心管这样一个累赘。
镇子上的大人看不起流浪儿,连带着小孩也整天嘲笑欺负他。
修车铺的老板娘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顽劣,坏事儿做尽。
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家里有老一辈留下来的猎枪,天高皇帝远的,没人能管,镇子上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自从流浪儿来后,两个孽种找到了新乐子,整天嘲笑欺负他。
老板修车差个伙计,不愿意出钱雇,两个儿子又是不顶事儿的,正好有了流浪儿,也就省了工资,只管一天三顿饭。
流浪儿不爱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比机器还好使唤。
老板娘也不是个善茬儿,扣扣搜搜,流浪儿一顿饭总也吃不饱,稍有差池,还得挨打挨骂。
两个孽种偷了店里的钱,栽赃给了流浪儿,这才惹来了老板一顿毒打。
“包师傅!莫打了,快儿过来看看!”运货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伸着脖子喊。
包成山嘴里念着晦气,转头脸上立马挂了笑:“好久没来了。生意好哦?”
司机摆摆手:“莫说了,现在都是智能化运输,嗯是没得钱挣。”
说着指着货车:“老师傅看看,这车有问题。”
包成山点了支烟递过去,自己叼了一支:“行嘛,我做事你未必还不放心嘛,明天来拿。”
司机拍拍他的肩膀:“要得要得。”
包成山也不啰嗦,自己回店里取了工具,拿出千斤顶撑住,熟练的钻进车底查看。
颜叙踌躇一会儿,自己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裤子上的灰。
疼痛于他来说早就习惯了。
他看着包成山钻出来,拿着螺丝刀又钻进去。
“嘎吱…”
颜叙刚想凑近看看,千斤顶突然下降至最低,惨叫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包成山就被压成了一滩稀泥。
殷红的血从车底漫出来,还带着乳白色的浊液。
颜叙目瞪口呆。
老板娘听见声响,连忙从店里出来,看见这副场景,痛苦的哀嚎了一声,倒在地上:“妈呀……”
听见的邻居纷纷出来,反应慢的去扶地上的老板娘,反应快的已经立刻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颜叙走了几步,趁着嘈杂找到了千斤顶。
液压千斤顶密封圈完好无损,油缸内壁并未出现锈斑、脱落。与千斤顶连接的液控阀密封圈也没有损坏、堵塞。
液压油是昨晚他刚补过的,完全够液压千斤顶的标准,油缸也没有涨缸,也就是说,千斤顶并没出故障。
包成山修了大半辈子车,也不可能把千斤顶用错。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颜叙余光瞥见包成山的两个儿子正急忙奔回来,悄悄从人群中溜走了。
平静的日子被打破,包家这几天都笼罩在暗淡凄凉的阴影里。家里没了主心骨,两个儿子又是不争气的,包成山的手艺半点没学到。
包成山的哥哥也来了,想借着吊唁乘火打劫,给自己捞点好处。
老板娘整天哭嚎,也没心思管这两个儿子。
颜叙带着自己的破外套,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大家都忙着吊唁,趁机吃一顿免费的午餐。
为了办这场丧事,包成山的店租出去了,店里的家伙事也都被卖光了。
剩下的钱在老板娘手里,老板娘整天哭的不省人事,两个儿子跟在后面哭的凄惨,包成山的哥哥也就没脸过问剩下的钱。
丧事办完,包成山入了葬,第二天一早大儿子上楼去喊老板娘吃饭,发现房间里早就没人了。
他叫醒弟弟下楼,连忙去找自舅舅帮忙,没想到舅舅当即翻了脸,骂着让他们滚远点。
老板娘带着钱跑了。
两个儿子一个都没带。
他们成了流浪儿,整天混在小镇上,有上顿没下顿,镇上的孩子被嘲笑欺负,就像他们曾经欺负颜叙那样。
除了最初的惊讶唏嘘,没人愿意过多关注别人家的事。
毕竟自己家里还乱的一塌糊涂。
镇上恢复平静,也就没人记得曾经的流浪儿颜叙,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日子总是要过的,就像水一样。
平静的湖面已经出现了裂隙,大浪涌起,这份平静又能维持多久。
但颜序走出来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像没人知道他那些年是怎么过的一样。
但其实,他一直都很感激一个人。
一个对他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人,一个把他拉出泥潭却不要任何回报的人。
如果说他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给他第一份礼物的人,应该只有那个人。
所以他一直都在找他。
直到他这次回国,终于有了他的消息。
原来他进入了警察厅,还在里面担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