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戴了一个雕花面具。
起初，我没仔细看。
等我定睛一看之后，我顿时觉得身上窜起来了几分寒意。
他的雕花面具，看上去是很精致。
可只要仔细一看，就不难看清那上面的图案。
那是怨魂在地狱中，绝望挣扎的模样。
怨魂一个接一个，身体纠缠在一起，承受着最可怕的酷刑。
谁会用这么可怕的图案当做面具摆在脸上？
他沉默不语，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我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这次，他终于回答了。
“我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
他自问自答。
我能感觉到，面具后面的那张脸正在笑。
那是一种令人悚然的笑。
他的身体，缓缓向我逼近。
“我只是想帮你。”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急迫。
“宋家人如何，这世上其他人如何，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让你一个人过的好。”
尽管隔着一张面具，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模样。
他有些焦躁。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我的身后，没什么可以退的地方了。
他向我逼近，轻轻托起我的脸。
这动作未免唐突。
我却不敢反抗。
因为从他的身上，我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寒气。
是全世界所有的脏东西聚集到一起，才会散发出的，森寒的气息。
所有的怨气，与死人身上的死气，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仿佛他只要轻轻动一动指头，就能将周围的一切毁灭。
太可怕了。
尽管他衣冠楚楚，但他给我的感觉，却比那些脏东西还要可怕。
“你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不得不委身于那条蛇的，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分明就是要得到肯定的回答。
但这问话未免有些过了。
我是因为什么留在青魇身边，都不关他的事。
还有，什么叫“委身于”？
至少现在，我和青魇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一丝越界。
“回答我。”他音色重了几分。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尽管我很害怕，我还是说了出来。
他笑了一声。
他望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执拗。
“如果我一定要与我有关呢？”
这话未免说的有些挑衅了。
我盯着那张面具，想要猜测面具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指了指脸上的面具。
“这玩意，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你揭不下来。”
说完这句，他语气忽然又软了下来。
“我带你回家，以后你不要再管狞蛇咒和那条蛇的事情了，好不好？”
“我来保护你，你以后可以重新过回原来的安稳日子，只要你不再管他们了，好不好？”
他按住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摩挲。
“我发誓，我可以保护得了你，让你再也不必经受这些惊吓了，好不好？”
他殷切地望着我，只等我点头，说一个“好”。
我有些迷茫了。
这人到底是谁？
他说的话，对于我来说，是完全有利的，他根本不必用这哀求的语气。
只是……
他的动作越发过分了。
他甚至还想将我搂在怀里。
我挣扎，就是不肯。
他的语调越发哀求。
“听我的，好吗？”
“我不会害你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害你……”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一丝古怪。
就像是寒冬腊月，浸泡在了冰凉井水里面。
可这样阴冷的嗓音，偏偏说出了最哀求的话。
我挣扎不得。
我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放出温澄，与他拼死一搏。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突然松开了。
他捂住脸上的面具，倒退了几步。
一道从上而下的血痕，贯穿了他的面具。
他用力捂着面具，身子微微颤抖。
青魇一手揽住我的肩膀，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面具男人。
他轻扫了我一眼。
“才几分钟不见你，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
我赶紧抱紧青魇的手臂，躲在他身侧。
只要青魇出现，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怕。
青魇望着他。
他们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却硬生生被青魇望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青魇一手揽住我，另一只手重重摸过我的脸颊。
他像是在介意面具男人刚碰过了我。
青魇斜斜挑眉望着他，带几分嘲弄。
“她不喜欢你靠近，你看不出么？”
这句话，似乎比他刚才的那一击，还要令面具男子受伤。
他与青魇对视着，松开了按在面具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