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色，顺着血管渐渐蔓延开。
念初怀中紧抱着念棠。
他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那些血管对念棠的侵蚀。
但念初显然也要撑不下去了。
他的脸，已经是半人半狐的形态。
倘若不是已经拼尽了全力，念初不会允许自己的模样这么狼狈。
他蓬松的尾巴也露了出来，软趴趴地耷拉在一旁。
这一片空间，在吸食念初的血！
我浑身发冷。
念初说，在这之前，这里还曾经被捉来过不少妖。
难道他们全都是像这样被吸食干净了？！
我得救他们。
我扑上前。
“念初！支持住！”
念初正在咬牙支撑。
见来人是我，他打开怀抱，颤抖着双臂，将念棠抱到我眼前。
“带她走……”
“救她！”
念初已经命悬一线。
可他最后想着的，还是如何救念棠。
哪怕只是让我带走她，让她多活下去片刻。
但我心里清楚。
我没有保护念棠的本事。
就算我现在带走念棠，我们两个也一样出不去。
“你撑住，我一定让你们两个都能逃！”
我用力扯住一根血管。
连接到念初皮肉里的，都是细细的血管。
我以为它会很脆弱。
然而我低估了它。
它非但没有要断裂的迹象，还令念初疼到浑身发抖。
念初的唇色越来越惨白。
我猛然想到了那把匕首。
我抽出匕首，用力一刀砍了下去——
那条血管轻而易举就被切断了。
它抽搐着缩了回去，还连接在念初身上的半截血管，眨眼间就萎缩了。
念初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光亮，“继续！”
我有了信心。
我顾不得恶心，将其他的血管一一抓在手中，用力砍断。
当最后一条也被我切断，念初也从半空中落了地。
“快逃！”
我向自己掉下来的废墟处指了一指。
是念初的话，他应该有办法带念棠走。
“你不走吗？！”
看来念初还是有几分讲义气的，我救了他，他还想带我一起逃。
我不能逃。
青魇还在这里。
谷雨那捉摸不透的话，让我心里发颤。
我不能将青魇扔下自己逃走。
念初知道现在不是跟我客套的时候。
他用力看我一眼。
“小丫头，我念初欠你一条命。你要是有本事逃出去，这恩情我必定还！”
他倒是不拖泥带水。
说完这句，他脚尖点地，眨眼间就冲向了远处。
“你不跟着一起跑吗？”
我后背一凉。
是谷雨的声音。
他披着白袍，赤脚走在一条粗大的血管上。
我攥紧匕首。
我不会让他去追上念初他们。
然而，他好像也没有想要追上去的打算。
“他们两个，跑就跑了吧，不重要。”
他低低一笑，“重要的，是你和那条蛇跑不掉。”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逼视着他的眼睛。
“原本我只想得到你。那条蛇，算是意外收获。”
他冲我走近两步，脚尖在地上摩挲两下。
“我喜欢踩在这上面，他能让我感觉到，我的亲人与我同在。”
我看向这些血管延伸的方向。
我不想听他说什么，我只想知道，现在的青魇在哪里。
突然，我头皮一痛。
谷雨猝不及防地拽住了我的头发。
迫不得已，我只能抬起视线。
谷雨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不只是冰冷。
怨，恨，似乎还有一抹我看不懂的嫉妒。
“宋家人从来都不把人放在眼里，你果然一模一样。”
我的头皮都要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忍着痛，问道。
他神态间竟然有些失望。
“小优优，你当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我的心跳，忽然就有些乱。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也许是因为此刻从远处传来的，“丝丝”的纷乱声响。
他松开了手，眼底的恨意，却分毫不减。
“宋家人，从来都只是道貌岸然。”
“你听说的宋家人，斩妖除魔，造福苍生，可那根本就是表象！”
“你知道，宋家人降妖伏魔的本事，都是用什么换来的么？”
我怎么会知道？
在我印象里，距离那个宋家人意气风发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
而且，我也没心思去想这些。
我现在的心越来越乱。
远处那越发清晰的“丝丝”声响，搅乱了我的意识。
我有种预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
而即将发生的事情，势必与谷雨即将要说的过去有关。
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