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没把这句放心上。
真要补偿,这辈子就该补偿了,哪里还用拖到下辈子。
就这样,我在民二婶家住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跑不了,也就没想跑了。
小白现在应该还躲在草垛里,等事情结束才能离开。
我这几天,除了跟民二婶说几句话,就是看着装青魇的玻璃缸。
他睡得很熟。
就是不知道,等他一觉醒来,发现再也见不到我,会是什么感觉。
见我一直望着青魇的玻璃缸发呆,民二婶总是时不时叹口气。
她不想要了我的命,我能感觉得到。
但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的。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眼看,就迎来了第三天的晚上。
这三天里,民二婶已经搭好了空地上的木头架子。
在空地上唯一的那棵大树上,她也吊好了绑我的麻绳。
这几天我大概明白了她要用我做什么。
这次用我做的血祭,比较血腥。
简单的说,就是将我吊在树上,等变成行尸走肉的村民来将我一人几口分餐。
而同时,民二婶会在木头架子上,跳一支直到跳完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停下的舞。
这是一种固魂的仪式,只有她会。
要是中途因为什么而停下,那到时不光村民的魂魄无法凝聚,民二婶自己也会承担相应的后果。
为了村里人,她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命。
将我的身体吊起来的时候,民二婶面带愧疚。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愧疚。”我说。
反正她愧不愧疚都要这么做,还不如痛快点。
民二婶听了我的话,苦笑,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当太阳彻底落下山的那一刻,民二婶登上了木头架子。
她胸前挂着一只羊皮鼓。
空地的四周,被她摆上了火把。
在火把的掩映中,民二婶此刻的神情,竟然有几分神圣。
“咚”、“咚咚”、“咚咚”……
鼓点敲了起来,它声音不大,却有种格外的穿透力。
起初,除了这鼓点,四周一片寂静。
而后,我听到了“扑簌簌”的声音。
不远处,有一丛土,从中间破了开来。
两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
伴随着那两只手的抖动,四周有无数的土堆,都在“扑簌簌”地抖动。
许多双苍白的手,一起探了出来。
我终于知道村民们都去了哪里,他们全都被民二婶埋在了自家门前。
人头,一颗接一颗地冒了出来。
他们目光都格外空洞,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沉寂的空洞。
村民们从土堆里钻了出来,身上穿着的,全是民二婶亲手做的寿衣。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所有的村民做好寿衣,扎好纸人,难怪民二婶会瘦脱了相。
看着眼前一个接一个从土里冒出来的人,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玩过的一款恐怖游戏。
那里面的丧尸,也是这样冒出来的。
民二婶的鼓点,伴随着他们破土而出,密集得像是雨点。
而又在突然之间,鼓点瞬间停了。
民二婶浑厚的嗓音,穿破了夜色。
“魂儿——喲!”
“回来喲!”
民二婶的声音,伴随着风,传遍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民二婶会跳舞。
说是跳舞,动作跟跳大神差不多。
从土里出来的村民,眼神木讷而空洞,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又一段鼓点结束,民二婶向我所在的方向投来了一把刀。
她投掷的速度极快,我躲闪不及,脸颊被划伤了一道。
温热的血,划过了我的皮肤,落在我的脚下。
晚风,把血腥气吹响了每一处。
村民们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极度纯粹的渴求。
对活生生血肉的渴求。
天气不算冷,我却颤抖了起来。
村民们围在我的脚下,伸手想要够到我。
绳索的另一端,就在民二婶的脚下。
她每松开一截,我都会向下落一段。
村民们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湿哒哒的口水,打湿了他们的寿衣。
每往下落一段,我的心脏都会噗通乱跳好一会儿。
这感觉太崩溃了,我忍不住喊了出来。
“民二婶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个痛快!”
要人死也没这样的,这还不等他们啃了我,我就要被吓死了!
民二婶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向下一段一段地放。
很快,他们的指尖就能触碰到我了。
我浑身颤栗不止,牙齿磕在一起的声音清清楚楚。
终于,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