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荔瞳仁微颤,抬头直直地看着他。
眼里的震惊和诧异,足以炸的她脑子嗡嗡响。
她感觉手中的那份合同,沉得宛如这世间最重的东西。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毕生攒下来的全部家业无偿赠与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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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财产无偿赠与做财产登记和过户的时候,都是骆战一手办下来的。
周律师在旁边全程陪同。
因此,在骆战全程面无表情把自己所有财产转给颜荔一个人,并帮她把所有税都交了的时候,他足以看出,骆战的决心有多大。
当时他就在想,骆战对他爱人的爱是深到什么地步,才这么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全部全交付给对方。
餐厅内,轻悦的钢琴声宛如缠绵的水,缓缓地流淌着。
颜荔还没从震惊和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低眼怔怔地望着手中当初签署的那份合同。
半晌,她才抬起眼,看向周希砚。
她突然笑一声,问:“周律师,他……是疯了吗?”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赠与给她!
周希砚抿了口咖啡,颇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他当时疯了。我从业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傻、这么疯的人,敢毅然把自己攒下的全部家业赠与一个还没跟自己领证结婚的爱人。”
颜荔眉头一蹙:“爱人?”
“嗯。”周希砚目光定定,“他当初让我写下这份合同的时候,说的是……赠与他的爱人——颜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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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餐厅的。
当周希砚把当初跟骆战定下这份合同、骆战对他说的那番话全部告诉她的时候,她心头被震的难以呼吸。
脑子乱成一团麻,嗡嗡地响着。
原来,他在杀颜立军之前,早就给她铺好了路。
不管他的结局最后怎么样,他最起码能确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再为生活所累、所困。
“一个人爱一个人到底爱到什么程度才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呢?”周希砚叹息着,“颜小姐,你可以怀疑这世间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怀疑骆战先生对你的爱。”
“当初我得知他入狱,第一时间去看望他。”
“我问他,后悔吗?他神情很坚定,他说,不后悔。”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周希砚叹息一声,“他早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所以在这之前,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了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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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颜荔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滚落。
她曾经以为他是真的不爱她,所以在看守所里的那次,他才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些伤害她的话,才在选择杀颜立军之前,从来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他没有考虑过她会不会难受,没有考虑过他如果入狱甚至被判死刑,她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颜荔没有回到公司,而是转身去了医院。
那会儿骆战刚好出院,张禀正在给他收拾东西。
颜荔推开门,急步走到他面前,把那份合同甩到他身上。
张禀见颜荔来势汹汹,狐疑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份合同,一看。
“卧槽,骆战你疯了!”张禀双眼大睁,“你你你把……”
“张禀,你先出去一下。”男人直直地盯着她。
“哦。”张禀嘴角一撇,把合同扔在床上,悻悻地出去了。
颜荔属实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真是厌透了他那种什么都不跟她商量,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的样子,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就把所有东西塞给她!
“你什么意思?把自己所有的财产赠与给我,是为了彰显你很爱我吗?”
难受过度后,她心里只剩下愤怒。
可以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他的气,但一想到他不管不顾就去做那些,她就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他想她过的好,她何尝不是!!
骆战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小脸,捡起床上的那份合同,自嘲地笑了声。
他哪是彰显,分明就是心甘情愿。
他真的不想看她后半辈子受苦,所以才愿意把所有都给她。
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怎么办?合同都签了,财产登记和过户也都办了,事情都过去三年,想反悔也没折了。”
“你……”
骆战弯腰坐下,脑袋低垂,声音落寞:“你别担心,我不会向你要回那些。你也别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些,强迫你答应我什么。”
“……”
颜荔深呼吸着,眼眶突然红了:“所以你当年在决定杀颜立军之前,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我在内,是吗?”
男人一愣,抬眼看她。
看见她满脸的泪水,眸色一痛,急忙起身,伸手作势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但想到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厌恶,悬在半空的手就这么生生地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