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先不客气,陆鸣东也就不太客气,收起笑意冷下神色,但终究还是委婉了点,说道:“你的保证,会有价值吗?”
“信用就是金钱,这可是金融资本的基石,我相信你比我明白,我也自认为在你这里,我信用良好,甚至非常富有。”我静静说道,“这就是价值。”
陆鸣东的思维速度其实也很快,很快权衡利弊,沉吟几秒,转而说:“陆家愿意出资。”
“那样太没诚意,没有南洋信托也有 GVC,现在无论是林州行还是百乐,早就不缺钱了。”我杯子放好,眉眼一垂,又略略抬眼,我这话说得很平,但陆鸣东的身体姿态立刻有了变化,他直起身子,迅速道,“陆家可以和百乐做更深度的绑定。”
这算不错,有了点进展,陆家虽然进了百乐,站了林家,切割罗家,但一直和百乐的联系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紧密。
就如同我之前说的,陆鸣东和南洋信托之于百乐,与当年董栎和河津之于百乐并没有区别,好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旦出现风险,率先规避风险退场,冻结资产卡住脖子的也一定会是他们。
但陆鸣东愿意松口说深度绑定,那就是让资本从岸上,亲自下到百乐这条大船上来。
如果出事,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听起来蛮好的。”他姿态紧绷,我反而更放松,撑着下巴笑道,“但是具体的你得和林州行聊,我可听不懂,我只是个上班的,他说准备把南海韵美的 CEO 给我当,反正百乐有任免权,东哥,你觉得怎么样?”
“你也想找我要东西?”陆鸣东扬了扬眉毛,语气很委屈,人看着可不怎么委屈,但惊讶是有一些的,“你们两个这样谈是不是有点耍赖了,一时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一时间又要分开,现在突然和我说,你是你,他是他?”
“实在不好意思。”我说,“以前你欺负我太多,顺带也欺负他,我忍不住礼尚往来一下。”
“小清。”陆鸣东居然长叹一声,“现在你也学会这样说话了。”
“是。”我又喝一口咖啡,“你们都是我的老师,我不得不学会。”
陆鸣东难得说话简短,甚至直接要求,他姿态正式而恳切,说道:“你直说。”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我说:“我希望未来南海韵美可以进东南亚。”
陆鸣东半晌不语,道:“你竟然是这个打算。”
我坦率地说:“是,东哥,你也明白,我不瞒你,其实你说的对,我和他是一起的,又不是一起的,我也想要给自己谋一点捏在手里的东西。”
陆老先生打算退休,陆家东南亚的生意必然是移交给儿子的,既然未来在陆鸣东手里,那么我和林州行,南海韵美和百乐,为什么不可以一起进来分一分?
但如果要分一分,那当然是我先进来分一分,未来林州行要是也看上了,不仅要过陆鸣东,也要过我,这就是我说的——为了自己多谋一点,为自己占一个位置,多一点筹码。
陆鸣东看了我一眼,忽然问:“你这样谈,州行知道吗?”
“我觉得他……”
我并没有说完,陆鸣东直接回答:“他大概早就想到,所以才会全部告诉你。”
我失神一瞬,话口回来了也说不完整,不知道自己刚刚要讲什么了,索性沉默,陆鸣东道:“我不如他。”
然后,他又说:“但也是因为你比他会谈。”
我哑然失笑:“是吗?”
“一直都是。”陆鸣东的神情逐渐轻松下来,看起来已经做好决定,那抹熟悉笑意又重回眼底和嘴角,说道,“小清,如果不是你,那么无论是我还是州行,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们两个还能有真心实意通力合作的一天。”
看起来他是想好了,我想了想,最后说:“东哥,也许他不一定比你聪明,但反过来也一样,你未必总是赢得过他,互相防备下去没有意义。”
“你说得对。”陆鸣东道,“但不可能实现,谁先放下刀,谁就先死。”
“那就我来,我来帮你们放下刀。”
“所以我说了。”陆鸣东伸手,指尖在我面前的桌面敲了敲,微微眨动着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又笑了一下,“小清,你很会谈。”
下午,我赶回去看林州行,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我想和他讲讲和姚叔和陆家的进展,刚迈进走廊,就听见林州行在里面大叫,我急忙推门进去,突然就没声音了,他疼得直抖,咬死牙关,手指紧紧攥住床边栏杆。
但看到屋内情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护士和护工围着,只是在换药。一开始因为担心,我守在医院的时间比较长,他换药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后来术后症状逐渐好转,营养液也不用打了可以正常吃饭,我就多去百乐了一些,林州行很少吭声,我一直以为他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