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在他脚边来回盘旋,快跑几步,时不时又停下来等他,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黑伞微微抬起,露出那双我无比熟悉的淡褐色眼睛。
林州行很简洁,没有埋怨询问也没有管前因后果,把带来的一张大毯子送给我披着,然后说:“走吧。”
小黄冲进屋里,我挥手和郑郑告别,郑郑正举着一张大浴巾蹲在小黄面前别开脸,小黄毫不留情地开始抖水,非常快乐地甩了他一脸,郑郑用手肘抹了抹脸,望着门口笑着:“店长拜拜!”
“拜拜。”我也笑着说,“我走啦!”
林州行只带了一把伞,但 Brigg 的伞面还好够大,容得下两个人并排,我当然后悔今天穿了细高跟来,在我之前的想象中创意园区应该很适合拍照,虽然今天的体验和行程也很有趣,但是显然我搭配了错误的衣服,还穿着吊带长裙。
林州行很耐心地撑着伞,我提着裙子裹好身上的毯子跟着他,车开不进来,大概是停在村口,大雨砸在伞面,我也没什么心思说话,注意力全在路面上,路面积水的状况早就非常惨烈,鞋跟踩上去像穿着钉鞋,每一步都要很费劲地拔出来。
忽然我惊叫一声,林州行也吓了一跳,但手快过脑子,揽着我的腰拖起来我才没有倒下去,右脚扑通一声踩进泥水里,我试了试,狼狈地说:“鞋拔不起来了。”
我要蹲下去摸,林州行却把伞柄塞进我手里:“我背你。”
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一小段路而已,我咬咬牙趴在他背上,握住樱桃木的伞柄,调整好角度遮住我们两个人,他背着我起身,我搂住他的脖子。
今天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圆领衫,是通常被他当作睡衣和家居服的那种款式,身上没有任何香水气味,只有雨水湿淋淋的味道,林州行一直很瘦,因此肩膀背脊和宽阔也就沾不上边,但他走得很稳,我忍不住问:“沉吗?”
“你又不重。”
“早知道上次来就该买下来。”林州行慢悠悠地在雨打伞面的间隔声中说,“起码花点钱把路修好,车能直接开进来。”
我吐槽说:“现在下大雨才想起来,晚了。”
“是啊。”林州行笑着说,“晚了。”
虽然有伞,但不免还是湿了,他抱我上车,打开暖风,拿来一双拖鞋,还带了一套衣物,是我三年前没能带走的衣服,从柜子深处拿出来,有很深的折痕,林州行犹豫了一下,说:“我要不要在外面等你换。”
“这么矫情干什么?哪里你没看过?”我没好气瞪他一眼,拖他上车,睡都睡过多少次了,装什么纯情?
后座宽敞,车门一关就隔绝了雨声,变成了有些茫远的白噪音,我拽着林州行的手腕摸索着拉到自己背部:“帮我弄一下拉链。”
“嗯。”他果然照做,像滑动在湖面的舟破开细腻波涛,一整片白皙柔滑的背脊散发着微热的体温,横着一条内衣带子,凉丝丝带着湿意的指尖触到皮肤,延绵不绝的雨声掩盖掉了越来越急促的气息声,我轻轻颤了一下。
林州行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我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他怕我挣扎,因此立刻低声说:“我只抱一会儿。”
这个一会儿可绝对不止一会儿,但是我没有动,他在我的颈窝嗅嗅,然后蹭了蹭,双手很老实地环在腰上,哪里都没有摸,碎发挠得我痒痒的,软唇带着一点点温度轻轻贴了几下,像只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
但我的真实感受其实没有这么可爱,他抱得太紧,周身滚烫,我眯起眼睛用气音小声说:“林州行,你顶到我了。”
他慌忙放开我,远远退到另一边,假咳了半天说:“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
我觉得他这副做作的样子很好笑,从来也不是什么纯情人设,不知道在硬装什么,其实我没所谓,如果有什么的话也可以。都这个年纪了,性和爱当然可以分开也可以合起来,没什么讲究。
从床品的角度来讲林州行算很温柔,硬件和技术不错,身材和长相也很好,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身份是前夫,还没领到离婚证的那种。
真的睡了,只怕更不好甩掉。
我看了看他,他却坚持看着窗外,等我换好了,林少艰难地、狼狈地、手脚并用地爬到前面去开车,提醒我在后排也要系好安全带。
“准备激流勇进了。”他说。
雨还没停,雨势仍然很大,雨刷顽强地挥舞着,柏油马路不比沥青路面,下雨后会有积水和浅坑,有一些路段地势较低,积起了很深的一个水坑,林州行加大马力轰过去,轮胎带起一大片水花,高高溅过车窗,车子狠狠摇了一下,忽然往旁边歪去,差点撞上护栏,他猛然打方向盘急转,车子终于冲出水坑,尖利地狠狠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