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做得很熟练,细长的手指拈着一只活虾,在尾部掰断,直接拉出虾线,随后三指一拧,搅断虾头,滑溜溜地甩进旁边的碗里,我看着这一幕,看了好一会儿,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以从前林少的娇气程度,一点腥味都不能闻,生肉根本不沾手,碰都不可能碰的,看来世无定事,人是一定可以改变的,无论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往坏的方向,都有可能——也许变了,但是变得不多,我看见林州行一处理完虾就去摸不锈钢肥皂去掉异味,这样还嫌不够又去洗手,拧起眉头轻啧一声,忽然就觉得好笑,又很有趣,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弯了起来。
林州行终于发现我在看他,视线挪过来,我立刻收起笑意,他却笑了笑说:“看什么?”
我淡淡地说:“稀奇,所以观赏一下。”
林州行说:“我也想学着照顾人,所以试了一下,以前总是你……”
“别提以前的事。”我打断他,林州行顿了一下,很安静地点点头,“好。”
然后他不说话了,就是真的完全不说话的那一种,但是神色很平和,有条不紊地备菜,往虾碗里倒上淀粉,空气宁静,只有很稀少的器材磕碰声,这让我无所适从。
我现在比较适应和他剑拔弩张地讲话,比如前几天重逢初见的那个气氛就很合适,若不提以前只论以后,那我们能聊的事也不多——要么是友达收购,要么是离婚,但以眼下的场景来说,我根本就说不出口。
“你陪珊珊看电视行吗?看英语频道,有单词听不懂还可以问你。”林州行终于开口了,语气很轻柔,我无声地点点头。
135 人生还有几个十年
【 这样的人我招惹一次已经耗掉我十年时间,我再也耗不起第二次 】
——
吃完饭林州行进了房间换衣服,衣料挺括,领带打好,就又很有总裁的样子了。
他手上还是叠戴着两枚戒指,一枚是当初我们结婚时的银环,另一枚也很素,镶嵌着一颗很小的红宝石,不知道什么寓意,拎着一个电脑包,神色自若地说:“珊珊,走吧,回家去。”
小姑娘从沙发上跳下来,吧嗒吧嗒就往门口跑,跑到一半林州行在背后冷冷道:“书包。”
“哥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呀?”林意珊眨眨眼,拉长调用重音说,“我的书包在——家——呀——”
林州行插着兜一声不吭地看着人家,小姑娘哼哼唧唧撅着嘴上楼去了,背着一个淡蓝色的冰雪奇缘小书包脚步沉重地挪动着下楼,林州行又说:“回去给你一个半小时写作业,然后给我检查。”
小姑娘眼睛滴溜一转,突然跑下来绕到我身后,抱着我的腰说:“我突然不想回家了,小清姐姐,我想和你住。”她声音软软地撒娇,“好不好嘛。”
我笑了一下,揉揉珊珊的脑袋说:“那还是一样要写作业的。”
“肯定写。”小孩猛点头,冲她哥得意道,“你看小清姐姐同意了,明天你来这里接我上学去。”
林州行看我一眼:“那我能也留下吗?”
我迅速回复:“不能。”
开什么玩笑,我来深圳是谈收购谈离婚的,不是来和前夫同居的。
林州行脸色一变,覆上一层失落,但很快神色恢复,伸出手向妹妹道:“回去了。”
“不。”林意珊哼哼着磨蹭,“我想住这。”
“我还想呢。”林州行轻轻蹙眉,手停在半空,简短地威胁道,“走。”
僵持了半分钟,林意珊还是慢慢挪过去,不情不愿地把手放在林州行手心,被牵着离开。乖乖地坐在门口,林州行蹲下来帮她穿上一双漂亮但是卡扣很复杂的小靴子,眉眼很柔软地垂着,我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门锁的密码是多少?”
很普通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林州行却愣了一下,抬起了头,珊珊响亮地抢答,利索地报出数字,林州行匆匆忙忙地说:“你想改也可以随便改。”然后拉着妹妹走了。
他们走了,我到门口去试那个锁,熟练地输入珊珊说的那串数字,听到“滴滴”两声提示音,确认打开,就是这个密码。
这串数字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我的生日。
友达在深圳的行政总部非常新,新到公司门牌都是刚贴上去的,一丝灰都没有,寥寥坐着几个人,除了廖广志也都是生面孔,问了问,两天前才刚刚入职。
我拿着任命书走了个过场,就任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三姑父的执行厂长——可以说这件事也是林州行用来推动我的计划之一,只有答应他成为 CEO 来到深圳,才能恢复三姑父的职位让友达恢复日常运营,简单来说,为了这盘醋,硬是包了这顿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