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不了就退出。”
当下就走了三个人,隋欣阳带着我们剩下的七个人进了后台,那里面穿梭着很多人——这两天是迎新晚会的筹备期,学生会好多部门都在这里,于是我就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林州行。
我第一眼不是看见他这个人,而是看见他的手,设备台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他坐在那里摁键盘,手指翻飞,手特别漂亮,我盯着看了半天,才把视线上移,这才发现他人长得也可以。
并不至于帅到让人挪不开眼的地步,但我站在那里实在没有事情做,只好盯着他看。林州行当天穿得具体是什么样式的衣服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是一身黑色,反过来衬托出他很白,整个人很修长,手指也是。虽然他坐着,但感觉得出来应该很高,我心想他大概不止一米八吧。
礼堂的看门师傅马上就要下班,这堆器材加起来值十几万,明天一早就要使用,后台按区域划分给了各个部门,每个区域的器材会安排 2-3 个倒霉的大一新生看着,隋欣阳从主席那里领了单子之后开始分配,分配到我的时候突然问我:“你是哪个部门的?”
“啊?”
三秒之后我反应过来她应该不是在问我,果然听见背后有一个声音,林州行很礼貌地回答:“学姐,我是外联部的。”
“也是大一的?”
“嗯。”
“这里就你一个人?”
“嗯。”林州行说:“还暂时没有分到这里。”
“那刚好,你和他就一起。”隋欣阳指了指我,接着又介绍一遍自己说:“我是组织部长。”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林州行看了看我,但没什么表情,我也看了看他,但也没说话,他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就又转着椅子面向屏幕去了。
他在打游戏。
那台老式电脑里面什么都没有,林州行在那里玩系统自带的弹珠游戏。他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实在太无聊了,那个年代最先进的手机也和现在的智能机比不了,好玩程度实在很有限,我掏出手机摁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他搭话。
我并不擅长“破冰”,有的时候很羡慕一些可以自来熟的人,林州行也不是个很活泼的性格,很少主动,但是他并不内向,也不高冷,基本你问什么他都会不冷不热的回答。我们两个像两个绝缘体一样开始硬邦邦地聊天,我觉得一开口就互相介绍显得太傻了,于是自作聪明地选择了一个更奇怪的切入点,我问他:“你困吗?”
“还好。”他说:“九点钟。”
显然没有哪个大学生会有九点睡觉的作息时间,他这个回答让我觉得我问了一个多余的蠢问题,虽然你根本看不出来他本意是否如此,林州行很擅长这样说话,既不表现亲近,也不多作评价,没有攻击性,但是让你怀疑自己。此后的很多年这样类似的对话还是发生过很多次,每次我都会后悔,再到后来,当他成为我的老板之后,汇报的时候我都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措辞,我希望在他眼里能显得聪明。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这么尴尬了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我又问:“等会如果熬不住了可以睡一会儿吗?”
“可以吧。”他应了一声:“这有这么多人在。”
我又觉得自己更傻了,本来叫新生看器材这种事一半是需要一半是下马威,实际上肯定不用这么多人,整个后台留三五个都够了,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我这么问了就显得很小白很听话,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恼火。这天聊不下去就算了,我垂下眼睛不想吭声,结果林州行反而主动问:“你玩吗?”
“玩。”
这台电脑系统自带的游戏有麻将、贪吃蛇和弹珠,弹珠一登进去有很长的一段英文操作说明,因为界面也是全英文的,玩的人最少,排行榜上的最高纪录就是林州行刚刚打出来的,也不是很高,他也没玩多久。
手里有件事情做果然能有效缓解尴尬和无聊,哪怕这件事情本身也很无聊也没关系,难怪林州行一直坐在电脑前面一动不动,我还在想我玩电脑的话他会去干什么,结果一回头看见林州行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旁边看着我玩。
其他人有买了扑克斗地主的,有组织一圈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有搬来一箱水划拳的,其实也挺热闹,而林州行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看我打弹珠。
他坐我旁边看着,一下子激起了我的胜负欲,我把腰板坐直开始全神贯注,把键盘按得啪啪响,我自觉还算聪明,领悟得很快,玩过几轮就掌握了诀窍,很快就超过了林州行的记录。在那个瞬间我意识到自己的胜负欲是非常单方面的,且毫无道理,有点心虚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林州行十分认真地还在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