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北方市场的现金漏洞越破越大，像饕鬄之口一般不断吞食着百乐已经十分困难的现金流，财务老大冲进林平舟的办公室，脸色煞白：“林董，必须采取行动了，好几个公司财务造假，实际上资不抵债，还有汪……”
林平舟骤然抬手，打断对方所说，严厉地点头道：“当断则断，资不抵债的公司马上关停，进行破产清算，涉及造假的公司，要求涉案人员主动自首，不愿意的就明确告诉他们，仁至义尽，我不会再救了，不愿意自首的就等着被举报，就算蹲完出来了我看都不会再看他们一眼，让他们自己想清楚！”
“还有喘气余地的，保护好现在的资产和现金流，能做停息挂账的就先停息挂账，不能的部分债转股，还不能的让股东自己出钱补上！自己欠的钱自己擦屁股，别他妈再把火烧到总公司来！那几个王八犊子打过来的电话一律别接，当法人当股东贪钱的时候美得很，现在找老子哭，让他们卖房卖车，不行就他妈给我跳楼！去银行门口上吊！”
“整个北方区域马上盘点一遍，每月营收不能超过去年同期的店全都给我停掉，员工全体停薪留职，等候通知，要辞职随便，走到仲裁那一步了就给点钱，千万控好风险，别他妈集体发疯，闹到起诉，听到没？”
“还有，邓清！”林平舟忽然喊我，我站起身来，他点着我说，“让人事和行政出通知，从现在开始，所有岗位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每天下班时间由我确定，不接受异议，能接受接受，不能接受马上结款发薪水，让他滚，听懂了吗？”
我点点头：“懂了。”
财务老大忧心忡忡地见缝插针：“林董，那个汪……”
“闭嘴！那个女人老子自己会解决！”林平舟拍桌子大吼，怒目而视，财务老大急忙低下头出了门，林平舟气稍稍喘定，斜睨一眼，“你也出去。”
他难得不软禁我，我当然也不废话点点头转身走了，看来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林平舟也没有什么在我面前演戏的心思了，和汪兰的沟通一定是保密的，他要亲自解决，至于他会承诺给汪兰什么好处去安抚她，那是我现在怎么猜怎么想，都不可能预测到的。
我把目前听到的消息整理了一下发给林州行，他回的很慢，几个小时之后，才零星寥落地发了三个字。
“知道了。”
090 最后一天
【 现在说些安慰的话也好，丧气的话也好，劝慰的话也好，都没有用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我没有上前，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地陪着他 】
——
经过了一整个上午的舆论发酵，百乐港股已跌至三十五块一股，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某财经论坛上一名匿名用户的长篇帖子开始广泛流传，题目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百乐的结构性崩溃！
同时，一张来自于百乐内部系统的截图也在网络上流出——根据董事会决议，百乐将从即日起关停部分北方分公司，该截图流传广泛，市场信心遭到重创。
下午三点时，股价跌破二十元大关，距离林州行购买 CDS 时对赌的约定的预估股价低值，已经很接近了。
我的心提悬起来。
十分钟后，汪兰在香港通过电视台声明，称此前自己言论不实，声泪俱下地一顿哭诉，说自己只是为了逼迫林平舟回心转意，无奈对方完全不通过非公开场合和她沟通，她才无奈出此下策，举报林平舟的违法行为都是假的，她只想借此获取对方注意，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和父亲，汪兰哭得妆都花成一团，其情意真切让人不得不信，我看着屏幕里面的画面想，那么，这代表着，林平舟已经和汪兰谈好了？
距离本天休市还有最后二十分钟，百乐宣布了重大利好对冲，实控人及大股东林平舟本人高调公布私有化构想，称其不会改变。
在大股东护盘托底的情况下，市场给出的反应仍然不是很积极，我看那道曲线，向下落，稳定而持续的向下落，心怦怦直跳，就要逼近了……马上就要跌破那个数字，但是……
就在最后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一直垂头丧气掉落向下的曲线忽然抬头，向上冲去！
秒针、分针重合在一起，“咔哒”一声。
时间到了，今日休市。
我的手心捏握成拳，背后一层冷汗，最后那道诡异的上扬像一片锋利的薄刃，堪堪贴着脖颈前淡青色的血管，又像一根上不来下不去的鱼刺突兀地卡在喉咙，趁着林平舟无暇顾及我，我急忙向家中跑去，躲过记者埋伏的长枪短炮，我拧开房门，一眼便看见跪在地板上演算的林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