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沉的,好在小区道路路灯装得不少,进楼道的时候闻佳将手机里的手电打开,循着光一层一层往上走。
走到四楼,熟悉的廊道与木门,开门,进屋。
她刚要拖鞋,弯腰的时候忽然瞥见地垫上的一个泥脚印,身子顿住。
这两日天气晴朗,她也没去什么湖边,哪来的泥?
不仅是玄关,连接客厅的过道也能看见几个泥印,并且一看就是男人的脚印。
骆景扬回来了?更不可能。结束任务他第一时间就会告诉闻佳。
想起傍晚沈媛的话,闻佳后背猛地竖起鸡皮疙瘩,恐怖的念头瞬间涌上脑袋。
未开灯的屋里,卧室房门紧闭。
闻佳立刻转身,轻声但极为迅速地往外跑。
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回头,不敢停下,完全无法思考。
只剩下跑。
跑哪去?人多的地方?
这个点的小区没有什么路人,只能往外面的主干道冲。
速度提到极限,闻佳想起某个夜里梦见的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楼梯。
忽地,有人堵住了楼道的出口。
第34章
车内的气氛无比压抑,主驾的年轻警察不时瞟向后视镜,看见部队里派来的那个队长面色阴沉,他瑟瑟不敢开口。
后座,骆景扬攥着枪,浑身紧绷。
“不是让你们的人看着?!”
此时此刻,他的语气也有些重了。
郑凌霄理亏,沉声道:“前天清扫结束,我们的监视就陆续撤了。”
宜市本地的任务结束后,警方将重心放在了周边,谁也没想到平皖那边没注意漏了两个,让他们抢了一辆面包车出逃。
他将系统里传回来的资料递给骆景扬看,手指在屏幕上放大了歹徒的照片,一个刀疤脸,一个较瘦。两人都有命案在身。
“就是这两个,他们本来沿着山路往水东跑,”郑凌霄说,“但是我们在山下设了卡口,他们发现走不了,所以又折回到城里,抓了人质。”
想报复,想挟持一个人质作为筹码,都有可能。
“昨晚沈媛在你女朋友家吃饭,吃完饭你女朋友和沈媛一起出门送她上地铁,然后再一个人回家。由此我们怀疑,这两个人的目标应该是沈媛,结果阴差阳错,才抓了你女朋友。”
骆景扬不发一语地听郑凌霄解释,一手握枪,呼吸压抑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右手细微的颤抖。
低垂眼睑紧紧握着枪管,手背暴起的青筋显露了他的情绪。
在部队经历了这么多年,出过无数次任务,也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骆景扬早就对战场对战争习以为常。
但在今天,他重新感受到了恐慌。
知道闻佳面对的是怎样的人,知道那些人对待无辜群众的手段。
越是明白,就越不安。
他看着郑凌霄的嘴唇快速张合说明情况,大脑头一次无法跟上运转思考。
见他这样,郑凌霄顿了顿,最后出声:“他们要的是能和我们谈判的筹码,所以人质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
骆景扬不愿意将闻佳的安全变成无情的概率数字。
车子以最快速度开至远郊山林,进了山里,必须下车徒步。泥土、树木、飞禽,本该自然的地方此刻变得严峻肃杀。早就等候在这里的警察带领骆景扬和郑凌霄往歹徒所在的方位走,嘴里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他们提出要和我们谈判,要求是开放山下的卡口,他们要带着人质去东海,并让我们给他们准备一辆游艇。只有到了海上,他们才会释放人质。”
已经在车上换好装备的骆景扬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冷声问:“人质呢?”
接应的警察不知道他和闻佳的关系,如实道:“距离事发已经超过十个小时,医生担心人质的心理状态。”
骆景扬咬紧后槽牙。
*
闻佳在一片颠簸中醒过来。
长久的昏迷让她脑袋晕涨,过了很久才完全清醒。
陌生的地方,恶臭的味道,以及耳边嗡嗡的交谈声,一切都在告知她这不是一场噩梦。
她想起昏迷前的最后景象。
“人好像醒了?”粗狂的男声响起。
面包车停在路边,瘦高的男人从副驾跳到后座,看见睁开眼的闻佳,恶狠狠地扯了扯嘴角。
“别乱动,不然杀了你!”
他晃了晃手里黑色的手枪。
闻佳手脚都被束着,依然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拼死咬着自己的牙关才能不发出声音。
她不认识眼前的男人,每个细胞都在恐惧,依稀的理智告诉她要保持镇定。
镇定,镇定,不能慌,不能喊。
冷静,闻佳。
生理反应却使她流出眼泪。
闻佳的乖觉让男人很满意,转身拍了拍主驾的椅背,“快走,我们要在天亮之前到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