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好奇地跟进去，书房的窗边亮着一盏琉璃吊灯，灯下的939双脚远远架在书桌上，背靠着倾斜的椅子，坐姿极其肆意，看着就没个学习样。
周随失望地走近，站在939身后，又见他把一文件放在腿上翻阅着。周随弯下腰探头看了看，文件的内容他看不懂。
但这不妨碍周随的惊奇：“我第一次看到你把工作带回家。”
939懒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因为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我只能做好。”
周随听了，立即不敢多说话打扰939。他轻手轻脚搬来一张椅子，摆在书桌的另一端，又拿了一本书坐下看。
窗外风呼呼吹着，室内灯光温暖，两人对坐，一个间或提笔写一写，另一个睁大眼睛默读书籍。
不到半小时，939结束工作，将文件夹扔桌上，“啪”地一声响，惊醒了打瞌睡的周随。
“哎呀，我又看困了，”周随揉揉眼睛，“我一读书就犯困，这本书我都看两年了……”
“回去睡吧。”
“我再看看，看多两页也好。”周随一根手指夹着书，将书收拢，自个儿看看书厚度。“我每次读后，都会折一小页书标记一下。你看折页间隔远一点的，就是我没生病的时候。折页间隔近的，就是看的时候我生病了。”
939放下腿，坐直腰看周随手里的书。
“我要努力再看多一点，这样以后回头看折页的时候，能伪装自己这段时间没有生病。”说着，周随自嘲一句，“哎呀，我这两年，也就读了四分之一。”
“我看看。”939朝书伸出手。
周随做好被嘲笑的准备，把书递给了939。
939边走向外头边问：“你读到哪儿了？”
周随站起身跟过去，伸长胳膊给939指了指书页上的某一行字。
939在沙发上坐下，念了一句。周随没明白过来，便见939抬头皱眉：“坐啊，我读给你听。”
读给他听？周随傻傻地坐下，略微倾头看身旁的男人，从深邃漠然的眉宇到高挺的鼻梁，再滑至薄凉的唇，哪哪都没有一个好好先生的模样，却真的在给他读书。
“你不笑我吗？”周随困惑地问。
939读书的声音停下。
“世奚就笑话过我，看书就睡觉，还爱买书立学习人设。”
“这个世界就是会让一部分人看书就困，以此来彰显另一部分人的勤奋。”939不屑地说。
“欸，”周随惊讶地笑着说，“这么说，我还能衬托别人，还有点作用啊。”
939眉头紧锁：“这值得高兴吗？”
“为什么不呢？”周随两条腿踩上沙发，抱着膝盖乐滋滋挨近939，“不聊了，读吧读吧，我想听。”
939继续读书，他的声音清冷，念书没有感情起伏。
周随脑袋靠着939的肩膀，边看边听。
939读着读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周随听着听着，眼皮一点点往下耷拉。
墙上的时钟缓缓流转。
系统第六次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他想起周先生每一世的后半程人生，高兴时，难受时，都会从书房拿出一本书，安静地读。花费漫长的人生，把一屋子的书读给空气听。想到那些画面，系统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周随被一个合书声吵醒，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939，939把书递给他，说：“你的睡觉时间到了，回去吧。”
“我真的不能在这儿睡吗？”
939斩钉截铁：“不能。”
“哦。”周随声线惺忪地应了一声，拿着书走到门外，忽然想起自己忘记折页了，惊得困意都跑了一半。他转过身正要敲门问939，不经意一个低头，他看到书页侧面上有一个很大的折页痕迹。
周随手垂下，落在这有别于其他的折页痕迹上，轻轻摩挲了下。
过几年往回看，他都能知道939第一次给他读的是什么内容了。
周随嘴角噙笑。他一定好好听林医生的话，保护939，让939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一段时间后，放过风筝的周随，终于熬来了他能出门放风的日子。他立即将此事电话告知林医生。
正在就餐的林医生放下手机，难得展露笑颜。
对面的林满晨攥了攥筷子，不动声色地问：“爸爸，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随和939很快就要交换身份了。”
林满晨很惊讶：“您不是说他妈妈坚决不同意吗？”
“那是他妈妈腐朽。”林医生撇撇嘴评价了一句，说，“很快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怎么回到正轨？”
林医生抬头看林满晨一眼，林满晨在那满是审视戒备的眼神下，渐渐低下头，说：“我很好奇。我也跟你说过的，宋夫人和939在公司斗得厉害，我也不得不站位，选择靠向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