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池春(132)

姬旖仰躺在水面上,闭着眼睛说道:“我也想过,要不要变成她的样子,甚至姬蕙的样子。”

谁都知道女皇帝就该是两位先帝那样的。但姬旖作为先帝的女儿,却看清了母亲不断向帝制妥协的一面——她简单粗暴地使自己变得与男皇帝无异,也理所应当地操控了子女的人生。永康为了像她一样,也步入了失去自我的后尘。

芳卿看着静静的水流,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按捺已久的困惑:“殿下如何笃定先皇陛下未曾想过传位于您?”

永康虽一厢情愿地以为传位诏书上是她的名字,但也确信遗诏真实存在。那诏文洋洋洒洒长达千字,也只有对先帝极其熟悉的人才能伪造她的口吻,将她的一生与心迹叙述得以假乱真。

姬旖睁开眼睛,重新靠回玉壁上,抹着湿润的发鬓,意兴阑珊。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女儿。”

她又不咸不淡地说:

“我知道你手里有道诏书,但那是假的。”

“回去就烧了吧,留着没用。”

“母亲不想给我,我自己来争,倒也没什么。”

第59章 为父

◎男人么,也就那么回事儿。◎

59. 为父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 但芳卿甫一听见姬旖说遗诏是假的,还是徒然心惊。

姬旖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并不以为自己揭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她又一次三言两语, 将芳卿多日来的忧虑一笔带过, 完全不为真相所扰。

因为真相就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

震惶过后, 芳卿不需多加分析就足以明白, 那遗诏多半就是姬旖自己亲手所制。

她只需放出消息,便会引得永康像嗜血的刀一样, 疯了似的搜寻证据。同时还能离间永康和皇帝姐弟二人的关系,看他们河蚌相争。

温热的池水蒸得芳卿呼吸困难。她的胸口开始不停地微微起伏。

她当初奉永康之命令, 追查遗诏的下落,但才刚刚有了舒荣这条线索, 姬旖就将他暗杀了。

在那之后不久, 她郁府上的灵堂便没由来地坍塌, 也让她发现了遗诏的存在。这一环扣一环的巧合, 只能是人有意而为之。

“不用猜了,宫盈也是我的人。”姬旖闭着眼睛, 仍很惬意。

她先授意宫盈将祖宅贱卖,让芳卿误以为宫盈只是想借这个人情起复;再从永康那里推波助澜,促使芳卿接替钟世林询查遗诏的下落, 之后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姬旖没有再说。

她也并非与表面上的和怡长公主判若两人。芳卿细细考虑了她的所作所为, 仍可以用一个“疯”字来解释。

姬旖伪造了遗诏,却坚持将自己的名字写了进去, 不知是连皇帝梦也不许永康做、故意捉弄她, 还是想满足一次先帝将皇位传于自己的设想。

芳卿心知, 如果世人见过先帝传位诏书, 知道真龙天子另有其人,只会下意识地效忠于她,认为她才是天命所归。

她就是获知先帝打算将皇位传给“姬旖”时,才更加无所谓旁观皇帝和永康的争斗,也对和怡生出了避让之心。

谁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姬旖拿自己设局,分毫不差地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来。

芳卿也知道姬旖为什么要将一切都告知于她——洞悉了眼前之人的厉害之后,便不想与她为敌。

“能得到殿下的垂青,该是下官的荣幸。”芳卿张口,只觉得池上的空气愈发稀薄,“若此乃殿下所愿,下官也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

她要实现自己的目的,也需要姬旖的一臂之力。

“好。”姬旖睁开眼,“虽然,我手上的牌只是他们姐弟两个弃之不用的,但你不一样。”

她说谁会嫌手里的牌多,但是:“我在姬蕙身边观察了你许久,发现满朝文武只有你既不忠于皇兄,也不忠于姬蕙。或许与霍将军有关,你只忠于自己。”

芳卿垂着眼,没有否认,却也不明她是何意。

姬旖说着,从水中站了起来。她渡上岸,一把盖上衣袍,光着脚在玉转上走来走去:“我说过,我不想成为母皇,也不想成为太/祖,她们从来不是我敬仰的目标。但我要颠覆现有的一切,就必须要有不忠于这一切的人辅佐。你就是这样的女子,将来一定能成为新朝立业安邦的藩垣柱臣。”

她停下来,望着池水里的芳卿,几乎趴下来,问她:“你有想过,真正的女子为政是什么样的吗?不是我祖母那样,也不是我母亲那样,更不是永康那样。”

芳卿苦笑:“殿下,下官人生的头二十年,一直为俘虏我的王庭为奴为婢;原以为嫁个好郎君,一生也可以托付,但丈夫却丧命于我的同胞之手;为了给他报仇,我又先后侍奉二主,结果他们正是害死他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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