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子的剑举这么久也该累了,毕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冷哼一声,道:
“得寸进尺也得有个度不是。”
莫萱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没看出来表面软绵绵的师尊阴阳怪气也有一手。
系统:……软、软绵绵?
你在逗谁?
“当啷”,银剑陡然坠地。
男人那双阗黑的眸子粹着寒冰,看向自己的眼神压抑中带着警示,像是条残暴阴翳却伺机伏动的毒蛇,竖直针密的瞳孔下是血腥的嗜杀欲。
只消一瞬,殷无俦就像被人踩紧了心脏,以致不能呼吸,喘不过气来。
——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眼神这般晦暗,顾染音嘴角却依然勾着淡笑,把矛头又转向年纪大的那位:
“凭空污蔑,搬弄是非,殷老庄主可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啊。”
一点没给人留面子。
顾染音此番行事,算得上盛气凌人,理应是很得罪人的。
可被得罪的那位非但不敢反驳,还得绷着张笑脸给他赔笑谢罪。
“顾峰主说的是,是老夫我教子无方啊,惭愧惭愧。”
殷慎行眼含愧意,俯首低眉赔着罪,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君子剑为了拳拳爱子之心弯了腰,折了风骨,非但不会责怪,反而倍受赞誉。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毕竟伏低做小不可怕,为一时置气误了大事才愚蠢。
顾染音此人修为高深莫测,连他都探不清他的底细。
这人是天衍宗的一大倚仗,只是他之前一直云游在外,所以构不成什么危险,只是如今他竟突然回来了。
殷慎行虽不知以顾染音的实力为何不做掌门,反倒心甘情愿屈居人下,当个小小峰主,但即便是峰主也不是现如今的他能冒犯的。
总而言之,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于是他偏过身,面向自己的儿子,厉声训斥道:“俦儿,还不快跟顾峰主和莫小友道歉!”
殷慎行这次看他的眼神不似作假,带着警告和深意,殷无俦虽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咬牙道歉。
于是他躬身一拜道:“二位,是殷某对不住了。”身形还隐隐颤抖。
顾染音没有看他,只是低下头对着身侧少女温声道:“走罢,我们回家。”
莫萱重重点头:“嗯!”
二人就这么冠冕堂皇地走了,可在场却无人敢拦。
跟在师尊身后离开,莫萱心中那颗大石头却并未落下。
山下一行,他们几个跟着线索找到揽月峰,可新任峰主周琢却突然离奇死亡,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斩断线索似的。
不光是莫萱怎么想,玄明子心里也早有计较,于是对着愣在原地的众人道:
“诸位仙友,此事既发生在我天衍宗,作为掌门,老夫我定然会给大家一个交待,只是查清前因后果需要时间,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人群中又是一阵嘈杂议论,玄明子继续打断道:
“另外,这次各门各派虽没分出胜负,但魔族行踪和目的未定,为了各位仙友的安全着想,此次仙门大会便到此为止,大家还请速速离开罢。”
底下人虽有不甘心的,但听他提及魔族,想起虚空境内那头六阶魔兽,都纷纷打了个寒噤,不敢反驳。
另一边,殷无俦还在咬牙置气,但殷慎行却早已嘴角含笑,乐得自在,像是丝毫不为方才的羞辱指责所动。
毕竟,这该除掉的……都已经消失了不是。
*
外面日头正盛,衬得院子里的几株梧桐浓翠盎然,一派泼翠流金之象。
二人到了沉雪阁内,莫萱第一时间就想起那条帕子来,从衣襟里把东西取出来,递到师尊跟前,面带赧然道:“徒儿差点忘了这东西,现在还与师尊。”
说罢,手心还往上抬了抬,示意他接过去。
莫萱第一次用这帕子时就觉得它看上去不似凡物,只是没想到它竟是个神器。
素帕覆于少女掌心,哪怕吞噬了那怪物的血肉脊骨,却依旧洁白如雪。
而托着它的少女眉目清秀,眸光澄澈恳切,像莹着一泉忘川的水,一如当年。
顾染音恍惚了一瞬,仿佛一下子穿过千万年的光阴,回到了最初的相遇。
面前的男人眼神深邃,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在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莫萱有些莫名:“师尊?”
“嗯?哦……”顾染音被一句“师尊”拉回现实,随即笑着接过少女手心的帕子。
莫萱见他接过帕子后,一双竹节般修长的手珍之重之仔细地把东西叠好收好,不免有些好奇:“这个法器好生厉害,师尊是从哪里的来的呀?”
话落,莫萱发现男人摆弄素帕的手明显顿了下,随后把东西放进储物戒,语气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