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后墙角,裴轩意扇子一展,面色严肃道:“这村子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姜芙儿脸色也不太好看。
村子里种种诡异之处都在喻示着这场疫病的不同寻常。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直到久不出声的周衍支支吾吾提出疑问:
“我们已经避开村长爷爷了,为什么还要蹲在墙角讲话呀?”
众人:“……”
问得好。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姜芙儿一下子率先站起来,嫌弃地拍了拍沾了灰的裙摆。
裴轩意则用白玉扇面挡住半张脸,站起身后,也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下。
众人陆陆续续站起来,只有莫萱呆愣在原地,姜芙儿有些不明地推了推她,道:“愣着作甚,还不快起来,地上脏死了。”
被她一推,莫萱总算回过神来。
“你刚刚在想什么?”裴轩意意味不明看着莫萱道。
想起师尊之前的告诫,莫萱眉头紧蹙,有些不安道:
“我来之前师尊曾嘱咐过,说是掌门猜测这场瘟疫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显然是清楚知晓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可我们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蒋涵义抱臂沉闷道。
“是啊。”姜芙儿也一脸忧愁。
听他这么说,莫萱稍加思索,提议道:
“这样吧,明天你们看着病人,我去外面查探一下情况。”
裴轩意“唰”一下阖上扇面,叹了口气道:“看来只能先如此了。”
“那你明日万事小心。”姜芙儿拍了拍莫萱略显单薄的肩,有些担忧地叮嘱她。
莫萱轻轻点了点头,安慰性笑道:
“嗯,我会的。”
……
*
夜半子时,万物死一般寂静,偶有三两声不甚清晰的蝉鸣,更显阒然。
天衍宗外的一出荒山石洞里,赵婉柔瑟瑟发抖地窝在石壁角落。她身上穿的还是那日在殿前受刑的紫色纱裙,只不过多了许多皮开肉绽的伤口。
此处夜间最为寒冷,赵婉柔没了灵力,又只着了件衣不蔽体的单衣,冻得整个人都在发颤,但依旧在此等候多时。
忽地,山洞外传来一声熟悉哨响,接着是脚步踩着杂草的窸窸窣窣声。
不顾自己浑身是伤,赵婉柔深情激动地往洞口奔,直到看到一个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之人。
确认是赵婉柔,这人终于摘下黑衣兜帽,阴冷的月光照在他崎岖凋朽的一张脸上——此人正是被削去峰主之位的秦苍!
“师父,您什么时候才能救弟子回去啊……”赵婉柔一见到秦苍就开始抽抽搭搭。
秦苍面色不改,沉声道:“放心吧,主人会帮我们的,等我伤好了定能重登峰主之位,到时再给你换个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那徒儿的灵脉……”赵婉柔还是有些犹疑。
“这你不用担心,我听说顾染音那小徒弟今日刚下了山,这次她身边可无人护着她,为师只需找准机会,便能不着痕迹地偷偷弄死她。”
说到这里,秦苍扯着唇角冷笑道:“等她临死之际,为师便抽出她的灵脉换给你,如何?”
提到莫萱,赵婉柔眼神一下变得阴翳怨毒,沙着嗓子阴测测道:“我定要这贱人不得好死!”
“区区一个莫萱,还不值得你这般大动肝火”,秦苍最不喜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于是皱着眉教训她道:
“来日主上一统修真界,我便是天下第一大宗的掌门,到时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就连玄明子那老匹夫的项上人头,也只不过是给你我二人垫脚的物事罢了。”
赵婉柔知道秦苍这是不高兴了,于是很有眼色地抬手恭维道:
“那徒儿便提前恭贺师尊荣登宝座了。”
秦苍疲惫地摆摆手,不吃她这一套,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告诫她:“这几日你就安分些,千万别打草惊蛇,坏了主上的好事,明白吗?”
“弟子知晓。”赵婉柔强忍下那股想将莫萱扒皮抽骨的欲望,老老实实低头道。
听她应承,秦苍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路,忽听得一道破空声,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心口赫然插着一道银刃!
“噗嗤——”
秦苍顷刻喷出大口浊血,他脑袋空白了一瞬,接着浑身抽搐着耗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过身。
等看清那人面孔时,秦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翕动着干裂的唇,嗓子里艰难吐出晦涩的字眼:
“是……你……”
余光里,是赵婉柔躺在泥地上的尸体,原本白皙完好的脖颈上,横亘一道深红裂口,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她甚至还睁着眼,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