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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回来啦!你猜猜我今天数学考了多少分?”曲未晚背着书包,从校服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手中拿着的试卷打着鲜红亮眼的100分。
他面带笑容,缓缓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却是躺在沙发上一脸狼狈,大喘粗气的曲母。
她面色发黄,就连双眼的巩膜都是不正常的黄。她意识有些模糊不清,试图用力呼叫,但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声音,用力地睁开双眼,试图抬眸往门口望去,却终是毫无力气搭下。
“妈!!!”曲未晚面色慌张,鞋子与书包都来不及脱下,直直地向她的方向冲来。
曲未晚用力扶起曲母,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眼泪止不住直流:“妈妈,你怎么了……”
曲母眼里充满了绝望与眷恋,她浑身解数,沙哑着嗓音开口:“晚晚……妈妈害怕虫子,不想死后埋在冰冷的地底下。你和爸爸待妈妈的尸体火化后,就将妈妈的骨灰撒入蓝鸥海吧……”
“不要!妈妈,你不会死的……”曲未晚用力擦了擦早已模糊不清的视线,他急忙扫视一圈,很快发现茶几上曲母的手机,迅速伸手拿过拨打电话。
曲父还在开车回来的路上,他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那头曲未晚的嚎啕大哭,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爸爸,妈妈她要死了……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医生说过曲母肝硬化晚期无药可治。曲父纵使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闻言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他苍白着脸,加速油门迅速朝家里赶去。
“嘭!!!”侧方突然开来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将曲父的车撞得迅速翻滚几圈。
曲父口吐鲜血,倒坐在翻仰的小汽车内,鲜血直流入眼,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侧头看向远处拿着灭火器,一脸惊恐朝自己奔来的司机……车内燃起熊熊大火,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燃烧,仿佛快要融化掉。
但他丝毫都没有感觉到疼痛:“老婆……”
曲未晚拽紧手里的手机,看着面色逐渐转向苍白,直至胸口没了起伏的人,颤抖着手用食指探了探曲母的鼻息。
没气了……
曲未晚流着泪将曲母缓缓放下,他开始怀疑他食指的触感是否准确,他跪在一旁侧着耳朵缓缓靠近曲母的胸膛,他要确认曲母的心脏是否真的停止了跳动。
没心跳了,似乎是哭够了,曲未晚此时渐渐变得冷静。他想到之前在电视机里看见过别人怎么做心肺复苏,他想试试。可刚按压了一下,曲母口鼻便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曲未晚慌乱朝茶几方向抽了几张纸,忽的不小心碰掉一旁的两个玻璃杯,摔在地上瞬间碎了一地。
就像是一个家庭即将要走向的结局。
他顾不上这么多,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母亲擦拭口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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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亲人都没了……我也害怕虫子,我想,如果哪天我死了,也会想要化成一缕青烟飘散入蓝鸥海,投入爸爸妈妈的怀抱里……”曲未晚越想越难受,他再也忍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课桌上的试卷表面,晕染成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忽然,试卷上的水花被拿着印花纸巾的修长大手给挡住,曲未晚低头慌乱地接过纸巾,埋着头开始擦拭眼泪。
“以后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头顶传来的声音比夜听延往常什么时候都要温柔。
曲未晚擦拭眼泪的手猛然一顿,他抬起头,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向夜听延缓缓吐出:“好……”
纵使少年,也会心动,他们面对喜欢的人总是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一个眼神、一句言语,在这个九月末的凉凉初秋,描绘出了一幅仓惶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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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听延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后锁在保险柜里。
手机振动的沉闷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色里异常明显。他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烦躁地盯了一会儿床头柜振动的手机屏幕,并未接听。
他缓缓躺在两人睡过的大床,紧紧夹抱住曲未晚曾经盖过的被子,那上面还残留着曲未晚身上独有的栀子花洗衣液的芳香。夜听延贪婪地深吸一口,将整张脸全埋进被窝,纵使被憋得呼吸不顺也舍不得松开。
手机又开始振动,夜听延缓缓露出快要窒息的口鼻,窗外的光线照入他的眼睛,里面全是阴霾。他压抑心中的烦躁,迅速伸出手去接听:“温医生。”
电话那头的温霆被夜听延虚弱的语气惊得一时忘了问话:“你……”
夜听延对于温霆还算有耐心,他轻咳两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