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话锋急转,“所以就抗旨不尊?”
小恪面色一白,立即跪下,“父皇恕罪。”
霍少煊见状起身,“陛下,此事乃臣疏忽……”
秦修弈立即抬手制止他的动作,语气阴阳,“霍爱卿,稍安勿躁。”
“爱卿今日再怎么说,朕都不会赏你二十大板了,暂且歇着吧。”
霍少煊:“……”
秦修弈两步走了过去,将伏在地上的小恪拎起来,纡尊降贵地替他拍了拍膝头的灰尘,轻笑,“吓着了?”
小恪眼中含泪,满脸委屈地摇摇头,身体发颤,显然吓得不清。
秦修弈笑容一僵,弯腰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背轻哄,“好了好了……朕又没怪你,哭什么?”
小恪闻言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抽抽搭搭抹眼泪,秦修弈没有再吓唬他,耐心地带着他来回晃悠。
等到小恪哭完了,别别扭扭地蹭他时,秦修弈才哼笑一声,缓声开口。
“知道错了?”
小恪悄悄看了一眼霍少煊,见他点头才放心道,“是,儿臣知错。”
秦修弈:“错哪了?”
小恪低声道,“不该抗旨不尊,对相辅大人不敬。”
“嗯,念在你初犯,朕不与你计较。”秦修弈并未怪罪,只道,“即便你还小,但也该知晓无论如何都不得抗旨,但你可以与朕商量,若朕认为你言之有理,便会准许,可记住了?”
小恪用力点点头。
秦修弈笑着指着房梁,“瞧瞧,若你会武,这时便能窜上去跟朕躲上一躲,再找机会溜出去。”
魏庭轩又用力咳嗽一声。
秦修弈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止住话头,“今日的书可背完了?”
“……还有一些。”
秦修弈将他放下,“如今见过了相辅,可安心了?”
小恪羞赧地点点头。
“那便先回去吧。”
秦修弈扫了一眼魏庭轩,对方会意,打算领着小恪回去。
小恪乖巧应声,回身朝霍少煊一行礼,“方才失礼了,还请大人见谅。”
倒是像模像样的。
霍少煊自然不在意这些,摇了摇头,“无碍,殿下先回吧。”
“好。”小恪又朝秦修弈一行礼,“儿臣告退。”
秦修弈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字:“嗯。”
魏庭轩将人领下去,顺带将门关上。
转眼间,屋内便只余下二人。
秦修弈端详了一番霍少煊的姿势,目光很直白,并不遮掩,“爱卿气色不错,再修养几日便可下床了。”
霍少煊心知他有话要说,点点头,“是,多谢陛下体恤。”
“朕理应如此。”秦修弈淡笑,话锋一转,“再过几日便是猎季,按规矩来说相辅不得缺席,不过爱卿有伤在身,另当别论,朕想了个法子。”
“不如今年就由爱卿来任赏官,坐在阁楼上为头名添彩可好?”秦修弈语气温和地补充道,“朕会单独安排马车,定不会累着爱卿。”
这口吻,当他是娇花么?
霍少煊眯了眯眼,心中略微不爽,不动声色地刺了回去,“陛下多虑了,不过是皮外伤,臣早年习武,身子骨虽不及常年习武之人,但也算强劲,自然没有受累一说。”
他顿了顿,语气担忧,“倒是陛下,前些日子伤势方才痊愈,正是虚弱之时,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日后落下病根,可就难办了。”
霍少煊在“虚”字上加了重音,面上一片恳切之色,仿佛在提点对方要加以重视。
秦修弈眼睛缓慢眨了一下,似笑非笑道, “啊,这就不劳相辅费心了。”
“朕常年习武,此等小伤,倒也并不妨事。”
秦修弈在“并不妨事”上加重了读音。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是虚伪的笑意,都不愿往后退一步,若是在过去,霍少煊今日怎么都不会让这兔崽子得便宜。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总不能让九五之尊跟他低头,霍少煊心中微笑,顺势抬手掩唇轻咳两声,“臣遵旨,只是陛下的伤,当真无妨么?”
猎季并不强求文官如何,可自愿参与,若不愿则与赏官一起坐在阁楼之上,作些相关的诗赋。
习武之人则策马入林捕猎。
渊帝继位期间,秦修弈极少归京,只有一次受渊帝传召入宫参加国宴,往后几年,便都驻守在边关。
但当年秦帝还在时,每年的猎季头名,都是九殿下,年年的彩头都不一样,无非是些奇珍异宝。
秦修弈得了赏赐,每回都兴冲冲地跑过来,避开众人的视线,将好东西悄悄塞给他,笑容灿烂地同他低声解释珍宝的由来。
霍少煊想起渊帝继位后,他们重逢的那次国宴之上,对方冷淡的神情与回避他的姿态,心中微微一抽,立即收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