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鬼手克制地收拢,留下足够对方呼吸的缝隙。
只是这点克制岌岌可危,不知何时会忽然崩溃。
霍少煊过去从未体会过此等心境,祖君常言他心性极佳,不骄不躁,沉稳可靠。
直到如今他方才醒悟,自己也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的伪君子。
“吱呀——”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酒香,霍少煊费劲地撑起身子,却又被阔步而来的人按了回去。
“小心伤。”秦修弈的嗓音很哑,听上去兴致不高。
霍少煊担忧他是否与众人不欢而散,正欲张口,却被他用手捏住了嘴。
秦修弈带着点醉意的嗓音响起,闷闷道:“不许说话。”
霍少煊当即愣住:“......?”
秦修弈不吭声,也未点灯,就这般泄愤似的捏着他的嘴唇。
霍少煊觉得有些疼,无奈地抬手握住对方的腕骨,“可是醉了?”
“未曾。”
秦修弈低声喃喃,紧接着忽然俯身,避开伤口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嘶——”这一口咬得实在,霍少煊当即倒抽一口凉气,拧眉轻轻踹了他一脚,“做什么?”
秦修弈不吭声,埋首在他颈肩,沉默了一会儿后又伸出细软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咬过的地方。
霍少煊让他磨出了几分火气:“你......”
“花有湘一行人,是你请来的吧。”
秦修弈毫无预兆的开口,嗓音里毫无醉意,令人难辨他究竟是否清醒。
霍少煊动作一僵,并未立即开口。
“庭轩大抵也瞒了我?”他轻笑一声,“这小子,想必也与万晖通过气。”
“诸位性情直爽,想必你书信一封邀约,他们也不会不愿。”
“我……”
霍少煊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解释些什么,却被秦修弈用食指轻轻抵住。
“嘘。”他吻了吻霍少煊的眉眼,语气温和,“我知晓你想说什么,莫要多想。”
“你这般为我考虑,我高兴还来不及。”
秦修弈总是如此,像是无论自己如何逾越,也触及不到对方的底线。
他进一步,对方便顺从地退一步。
可只要是路,那便总有尽头。
若他一股脑地朝前走,总有一日会令对方退到边缘处,而自己那时,也无法再回头。
两人间沉默片刻,霍少煊缓缓开口,“幺秦,你不该如此纵容我。”
“纵容?”秦修弈重复了一遍,旋即笑道,“若论纵容,我不及少煊半分。”
“年少便是如此,本不喜与人亲昵的霍小公子硬生生习惯了我的触碰。”
“我不守规矩,你纵容着我,我带你疯闹,你任由我去,我犯错领罚,你同我一起......原本能在那场大火里全身而退,可你偏偏为了个不知是否会反咬你一口的狼豺,孤身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
“我起初对你冷漠无情,惹你伤心难过,你不曾怪罪,即便我对你怀揣着龌龊的心思,甚至几度故意引你入套,你也未曾不悦。”
“直到最后,甚至主动被同为男子的我压在身下......”即便秦修弈语气含笑,却也再难遮掩其中的怒意,“少煊,在你跟前,我担不起这纵容二字。”
“我时常猜测……”
“你沐浴时在想什么......跨坐在我腿上之际是否会有片刻不适,在我身下落泪时可曾后悔?”秦修弈一点点逼近对方,语气中的压迫感令霍少煊觉得有些陌生。
“未曾!”霍少煊不知如何回应他突如其来的暴躁,只是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袖,又拧眉说了一遍,“......未曾,与你一起,我从未后悔。”
秦修弈忽然一拳锤在他枕边,压低嗓音道:“可我偶尔后悔!”
“若非我蓄意勾引,或许你便不会开窍,最终娶妻生子远离纷扰,是我为了一己私欲将你困在身边,将你拖进这难缠的泥沼。”
“我也曾有过卑劣的想法,想将你禁锢在宫殿之中,在那空荡宽敞的殿内,你逃不出去,便只能日日盼着我等着我,我会满足你想要的所有,除了‘离开’这个请求。”
“我原本是这般打算,可你太过于纵容我,以至于我不敢......不敢在你面前袒露过多,我怕......你会觉得我并非你所想那般好。”
“可的确如此啊,我远比你想得要肮脏。”
“贤亲王死在我手上,渊帝死在我手上,敌国将领,万千敌军......少煊,每每抱着你,我心便难安,怕你看破皮囊,一下便望到无尽的鲜血。”
秦修弈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那里有一处长疤,他语气轻缓,却莫名透露出几分支撑不住的崩溃,“这里,是被长矛所伤,那人从我背后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