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意看着芸芸的背影靠在连廊的栏杆上逗青鸟,顿了顿道:“鸿门宴啊,谁敢吃。”又朝他娘喊了声:“娘!你别把它捏死了!我赶清早去买回来的,我自己都还没玩儿就先给你了。”
游不疾:“不是也还留纪大人了吗?怎么?你俩没一起?”
游子意努努嘴:“爹,你是不是派人暗中跟踪我?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爹挑挑眉,没答。
上回知道有人重金买杀手刺杀游子意后,他掏出了多年的积蓄,雇了两个行走江湖的高手随时跟着他,护他周全。
并且,事事都要向他禀报。今日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跟谁一起。
当然了,这些事情游子意都不知道。
游子意笑道:“爹是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明日我会遇见谁?有无凶险,行事顺不顺?”
游不疾啧道:“算命不会,算你见谁,倒是知道。”不就是纪惊风吗?能见谁?“再说,明日宜人公主启程去回纥和亲,星云阁测算的日子,自然比我算的好。”
“黄道吉日,诸事顺遂。”宜人出嫁,背井离乡在外漂泊,去一个没有亲人陌生的地方,这不叫好日子,“日头选得再好,人不好,那就不是好日子。”
话毕,两人也不再说话。
拥护太后的群臣以为那美人肚子里的是未来新皇,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了。为了自己的仕途,脸皮也不要了,势必要拥护太后上位。
江崇峰终于出手了,王相震惊之余,碍于兵权和江家大公子,根本无可奈何。
他纳闷,何时宰相纪丞仪同江崇峰一起联手了?
下朝时,游子意跟在纪惊风后头走着。
朝中又传言,游子意现今傍上了尚书大人。他本人听得对最多的,就是那帮人在后面议论他在上还是在下。
男子好像对这些,都十分在意。
听他们说的意思,游子意肯定又是在下头的哪一个,因为从前在先帝身下久了,都不知道如何做男子了。
游子意每回听了都想笑。
话是不假,可自打从西州回来后,他就没有和纪惊风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特别是知道他是杨括时……
后一月,朝中局势动荡,送进昭狱的人越来越多。王相那厮竟然找来了,游子意那会儿正在茶楼吃茶,好不容易落了个清闲。
他问游子意:“为何那么多人都被关进了刑狱,唯独偏偏留了我?”
游子意不看他,玩着手中的杯子道:“你憎恶我的无非就是觉得我的作风不正,王大人弹劾我这么些年,连鸡毛蒜皮,我去哪家门前偷了枣,上房翻墙,衣衫不整从各位大人家里出来的那些小事都要弹劾。其实对于我而言,我是不在意的。”
他这才抬眼瞅他,“只有一件事,我从西州回来时上呈的奏疏,你带领着御史台的人,又勾结各部尚书在太后耳边煽风点火。你是想帮太后出那口恶气,还是说觉得小儿登基,你能成为辅国大臣太傅大人?”
“你的心思,不就是这样吗?”游子意顿了顿,倾身朝他挪了过去,“王相,想做宰相。你自以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想施展远大抱负,从前靠先帝未能如愿。你所谏言献策都被他给否定了。你不甘心,你想实现你所想的愿望。所以就开始耍些见不得世面的手段,有了那些龌龊的心思。”
他的一席话,字字戳中。
游子意道:“正因为有你这么样的人,所以底头那些考生学子,刚入仕的官全学了个烂。你的不作为,你的睁一只眼闭一眼,造就了今日关在刑狱里的那些人。倘若不是你,原本那刑狱关的应是杀人蛇蝎心肠的坏人,还有贪官污吏,而不是寒窗苦读数十年好不容易考上功名的学子。”
那话犹如当头一棒,还不如是他自己被关在里面。
“唯独留你,是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虽不检点,可我有点用。你也是,你也有点用。”他的奏疏言语犀利,指出许多官员的错误,不怕得罪任何人。就跟那头倔强的驴一样,脾气又臭又硬。
留下他,就如同打他的脸。
游子意说完,王相的脸上神色复杂,五颜六色的,好看得很。
他沉思了会,放下将茶杯放下后,便离开了。
后几日,听闻他抱病在身,请了休沐在家养病。
太后一众势力倒下,她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位置依旧无法撼动,而朝廷,也需要她。她的存在,是江山稳固的含义。
纪丞仪宣读了先帝遗诏,至此,方始休登基,成了仁贤陛下。
方始休原本就与宋祯明是异母兄弟,只是自小养在外府,出生就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