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预感不吉利。
他站在耕田里,脚步沉重。果不其然,皇帝派遣来接乔倬言的官吏就在不远处。身披白衣,撑着黑伞,后头抬了一个大棺材。
游子意忘了是怎么跑回去的,进了院子的第一眼是监察御史,专司水利,专责河务的官员站在一侧。
众人纷纷面色凝重,神色哀伤,默默低头看着那口大棺材。
纪惊风立在一旁,双手揣在宽袖里,盯着他。
魏萍拱手让道,官吏们给他腾出了空间,地方不大,只要他挪一步便能看见躺在里面的乔倬言。
游子意没动,他侧了身怵然,回头站在院门口。
“起棺——!”魏萍喊道,等棺材出了院才又朝着游子意拱手道:“游大人,下官要先送乔大人回京都,皇上口谕,给您三日休沐,或是随我们一起归京,要您自个儿决定。”
游子意靠着院墙篱笆,眼神始终没落到那棺材上,笑了笑道:“你们先。”
魏萍顿了顿,想要再次开口说话又停了下来,回首一招手喊道:“回京!”
队伍慢慢走远,黄纸从前头飘到了后头,纪惊风慢步走了上来与他并肩。他双手从袖口里伸了出来,垂手道:“子意,你回头看看他罢。”
游子意却瞅了他半响,伸出手握住了纪惊风垂着的手道:“看罢,这就是报应,他是个负心汉。”
纪惊风眉头微微一蹙,滞道:“游大人,回京去罢。”他收笼手指,握着游子意发凉的手,紧紧捏了下。
乔倬言回京时,乔府的人在城门迎他,到祠堂已经快要天亮,黎明将至,天气异常的好。
他料定了自己什么时候去,背地里都安排好了,信是瞒着游子意写的,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只有皇帝知道。
皇帝拿到密信的时候有些慌,连忙向身旁的太监打听游子意如何了,太监只说,他一切如常。
乔倬言逝去的消息传到京都时,皇帝又问起游子意,太监说,他跟着回来了,一切如常。
纪惊风还要继续在荷县处理水利工程的事情,偌大的驿站,每回回去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游不疾见他儿子回来了,立马站在府门口迎他,手里提了两大框的蛐蛐儿笼子,里面装满了一品蛐蛐儿。
游子意见他爹勾着脖子,从他下了马车就一直盯着自己,等他靠近了才道:“回来啦?儿啊。”
“嗯!回来了。”游子意点点头,一把抓起蛐蛐儿笼笑了起来:“爹你又给我捡回来了?”
游不疾支支吾吾半天,道:“怕你回来无聊,我和你娘去山后头捉的。”
游子意捧了他爹的脸,依旧笑道:“爹啊爹啊,你可真心疼你儿呀!”蓦地,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子意!”江逐月终于在游府门口等到了他,“你,你回来了。”
游子意将蛐蛐儿递回去,道:“爹,今晚我就不回来用膳了,我得先进宫把荷县治水的情况给陛下呈报一下。”回头就走向江逐月,眯起眼瞪着他,“江逐月你不生气了?”
江逐月面色惨白,瞧着他呆呆地问:“你是不是要进宫?”
他摆摆袖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别跟着我啊!”
闻声,江逐月攥紧了拳头,迟迟不肯离开游府。
当晚,游子意在皇宫里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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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醉酒
晨光熹微,外头燕语莺啼,鸟儿叫,洒扫声响起。
游子意这才从床头爬了起来,换了身干净衣裳出了宫。等皇帝下朝回来时,他已经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手里把玩着从皇帝哪儿顺走的鹦鹉,回府时忙喊道:“娘!娘啊!我给你抓了只鸟玩儿!”
拐进正厅他倏地顿住脚步,来人是乔府家的丫鬟,手里捧着一盒木箱,雕花镂空,漆色似红珊瑚。
那丫鬟见游子意立马上前跪下磕头,举着木箱道:“游大人,这是我家公子留给你的东西,去荷县前就已经备下了,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走了,怕你生气,有话留给你。”
游子意把鹦鹉笼子挂在一旁,伸手接了盒子,顿了一下道:“什么话?”
丫鬟道:“说在盒子里。”她再次磕头,“公子明儿个早就下葬了,家主问游大人,您去吗?”
游不疾在门口伫立着,眼神瞟向他娘,俩人默不作声,等着游子意开口。
这箱子没上锁,直接就打开了,游子意瞅了一眼,里面躺了许多他编写的全国屯田,官道建设,建筑房屋,粮仓改造等等的书册。在几本书下,压着一封未开封的信笺。
游子意开口道:“不去。”
丫鬟得了回复才回了乔府,走的时候,她还问游子意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给乔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