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在前面, 挥舞着手里的镰刀把挡路的叶子砍掉, 臭蛋跟在后面沿途注意着地上的东西，熊澈就在中间，如同被导游护在中间的旅客。
观赏着山间的美景，根本不用担心身边的情况。
“小心点，这时候蛇多虫多可别被咬到了。”爷爷提醒道。
熊澈看了看山上丛生的灌木，问他：“这儿这么偏，你们怎么不住村里啊？或者搬去别的地方？”
“村里没俺们的房子，”爷爷尴尬地笑笑，“住山里头久了也习惯了，没啥搬的。”
走到半山腰，爷爷停下来拨开了用树枝挡住的捕兽器，关合的闸口只剩下几撮灰白的毛发。
什么都没抓到。
爷爷去看其他捕兽器的时候，臭蛋则走到了老树跟下，熟练地采摘着树下的野山菌。
云湘的气候四季如春，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菌子就长成了巴掌大小，往旁边的树下看看，又是另外一种他叫不上名的菌子。
把伞面上的露水擦干净放进筐里，这可都是能吃的美味。
“我看木屋里还有不少蘑菇，怎么还要摘啊？”熊澈问道。
臭蛋举起手里那一柄伞菇，乐呵呵地露出了嘴里的虎牙：“拿去城里卖呀，这一斤晒干后七毛钱一斤呢！”
七毛钱？！
这对熊澈而言根本算不上钱，家大业大的他平时随便吃一顿饭就是几千块，什么时候会把这七毛钱放在心上？但看臭蛋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七毛钱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株伞菇，熊澈的心头隐隐有些苦涩。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会为了七毛钱而发愁……
“大哥哥，你知道花岗村拍的是电视不？”臭蛋一边采摘着蘑菇一边问道。
熊澈挠挠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不知道啊，怎么了？”
“爷爷说他们拍完电视就能修条路了，还说要建个学校。”
提到学校两个字，臭蛋的语气很激动，眼神里都闪过了一道光。
他应该很想上学吧。
熊澈把蘑菇放进他旁边的竹篓里，“不用等他们节目拍完，等我回去就送你去上学，给爷爷买套房子让你们都能住在城里，再给你们点钱吧，五百万够吗？”
几百万而已，对熊澈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救自己一条命，给他们一个家，这样的报答已经很小了。
“以后你就好好学习，不用干这些活儿了。”
臭蛋愣了愣，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并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兴奋、激动，反而是他不理解的疑惑。
“你们城里人很不想干活吗？”臭蛋的声音稚嫩，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
熊澈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算……不上吧，只是有钱的话，谁还干活啊。”
臭蛋采蘑菇的动作慢了下来，起身时，他吸了吸鼻涕，并没有把他那句话放在心上。
“如果没钱了，那是不是就该等死，或者等别人赏饭吃。”
“也……”
熊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臭蛋那一句直击灵魂的拷问：“哥哥，你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干啊？”
？？？
看似一句平淡的疑问，却在熊澈的心头造成了一记不小的暴击。
熊澈想要反驳，但张开嘴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是实话，自己什么活儿都不会干。
“那如果哪天你没钱了，不会干活该怎么办啊？”臭蛋又问道。
扑哧！
熊澈仿佛听到了他又在自己心口插了一刀。
他真的没上过学吗？这话说得怪有道理的啊。
熊澈被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山间的凉风把他的脸越吹越红，背过身去，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哥哥，你干过活吗？”
熊澈：……
求求你，别说了。
见熊澈不说话，臭蛋把篮子里的野山菌抖了抖，刚刚塞满的竹筐又多出了一块地方。
“爷爷说过，上学读书不是为了偷懒，是为了开阔眼界的。要是所有人都不干活，那我们吃啥？穿啥？”
把上衣塞进裤腰带里，臭蛋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绳子绕到了树上，“我不要你的钱，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熟练地跳上了树，借着绳子的力他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动，“倒是哥哥，应该多学点本事，要不下一次在山里走丢就真的死翘翘了。”
？？？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被小孩子教训。
在野外长大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怎么什么道理都懂啊。
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痂，熊澈沉默了：那是前两天他爬树摘果子留下的，除了手背，他的小腿和大腿也都被蹭破了皮。
他说的对啊，要是自己什么本事都不会，就算再有钱，下次碰到意外说不定真的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