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亲吻,时而手上加些力道,很快云珩双目就迷蒙一片,春夜的潮水满胀,一层一层推高……谁知那只手却戛然而止,再没动作。
“睡吧,明日还要早朝。”说完,阿绫替他将衣带又原封不动系了回去,打了个哈欠,翻身睡去,留下云珩呆愣住,许久才回过神发觉自己被这胆大包天的小绣匠戏耍,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他从背后一把抱住阿绫,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问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嘶……你……”阿绫躲不及被他拿住要害,大气不敢出,“你,别乱碰。”
“什么话!朕是天子,想碰什么便碰什么。”说罢,他一头钻进了被窝里。
料子绣完,阿绫临走前亲自跑了一趟造办处,将画好的图样交给阿栎:“做一件对襟长比甲,领上包珍珠缎。身后这绣图不大,放低些,在身后膝窝处,走路时便会动得很漂亮。”
阿栎拎起料子一抖,盯着那片形状不规则的月白色绣样眉毛都飞起来:“你才绣的?花了几日?这是……月亮……倒影?”
阿绫点点头。
先前眼伤,他白日里带着黑绫遮眼,太阳落山才敢取下,不能直视月亮,便看看水中倒影。视线中黛蓝的水面像块随步伐而动的绸缎,皎皎月色摇晃其中,朦胧一片。
“啧啧,叶师傅,你真不留下吗?不行你去造办处待几日,指点指点他们也成啊,不然绣来绣去,精细是精细,可都是老一套的东西,没意思……”阿栎努努嘴。
“不留。而且,造办处的师傅们年岁比我都大,我哪里好意思教人家。不如等绣学办成了。”阿绫笑笑,“到时候发现好料子从小带。”
“也对。那你什么时候动身?”阿栎问道。
“明日。”阿绫叹了口气,既想早点离开这处处受人窥视大气都不敢喘的皇宫,又实在舍不得云珩,“我有些担心素阳的蚕棚。这都离开快一个月了,得回去看看,烂摊子不好都扔给别人处理。”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阿栎拍拍他的肩膀,从腰间解下钱袋,可低头想了想,却又原封不动收了回去。
阿绫瞠目:“你……”
“啊,这个,原本是要给你路上做盘缠用,可这事实在轮不到我抢风头,何况哥哥还有家要养,嘿,嘿嘿。”阿栎笑得一脸羞赧,一看就是想起自家娘子了。
阿绫无奈摇摇头,离开之前再三叮嘱:“比甲……”
“知道了,你放心吧。”
阿绫离开那日起得早,太阳初升,用过早膳后,云珩送他到宫门口。
他不想兴师动众坐马车,只叫人准备了一匹快马,从京城到素阳,中途休息几个时辰,明日入夜便可抵达。
云珩陪他等马送来,大庭广众,他们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不想给云珩的前朝惹是非就不能举止太亲昵。
“有事就让何顺递消息给我……”云珩的手攥在背后,目光依依,如胶似漆,“无事,也可以递消息……”
阿绫怕他心里不舒服,便没有表现出过多不舍,淡淡笑:“好。你不怕累坏了马,就每天都递。我回素阳看看蚕棚,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云珩点点头,而后目光越过他的肩,一扬下巴:“诺,你的马来了,好好照顾它。”
“我的?”阿绫茫然转头,心头忽然猛一跳,他看到一抹熟悉的纯白被何顺牵到了面前来。
云珩见他愣着,走上前将马儿的缰绳塞到他手中:“怎么,太久不见,不认识了?”
“……真,真的是它吗?你找到它了!”阿绫有些不敢相信,走上前摸了摸白马背脊上光滑的毛皮,多年过去,马儿依旧健美丰腴,被照料的很仔细。他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傻乎乎地对着马儿问了一句,“霜月,还记得我么?”
霜月仿佛听懂似的,轻轻晃了晃头,柔顺的鬃毛蹭到了阿绫的脸颊。
“它平日没什么机会跑这么远的路途,你千万不要心急,慢慢骑,不要赶夜路。”云珩叹了口气,推了推他的后背,“趁现在天色还早,快去吧。”
“……好。”他会意,立即翻身上马。
告别需得干脆利落,越是拖拖拉拉走得越伤心,更何况,这只是暂别罢了。
阿绫今日穿了一身竹绿,策马而驰,袍袖翻飞像一片生机盎然的竹叶。
疾驰的马背上,每一缕飞扬的发丝都感受到风般自在。
他转身看一眼越发遥远的宫门,云珩依旧站在原地,近旁没有其他人。
一国之君,触不可及。
那是一根图腾,一个稳定天下,安定民心的精神寄托。
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惧怕寒冷,惧怕孤独,渴望得到疼爱的人,却偏偏身不由己生在帝王家,要摒弃他与生俱来的善良与柔软,摒弃一颗作为常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