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是即使在慌忙中也能保持条理的人,这个点医院人少,他直接进到外科诊室,把灿璨放在一边的检查床上。
医生走过来,边打量边问:“这是怎么了?”
“摔到了。”梁今喘着气回答道:“左脚受伤了,其它地方有没有伤还不知道。”
医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指了指外面,跟梁今说:“出门左拐,你去挂个号,我先给她检查一下。”
梁今马上点头答应。
他转身正要出门,想起什么,回头来看向医生,说:“她不会说话。”
医生抬起头,不知道是没懂他说的话还是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梁今声音清楚的传来:“她说不了话,有什么等下来问我。”
他怕他不在,医生问诊,灿璨说不出话会无措。
她刚刚在山上因为说不出话已经很着急了。
医生点头,没说什么。
梁今挂了号,很快又返回诊室,他速度飞快,根本不敢离开灿璨身边太久。
进门时看到灿璨在往上挽自己裤腿,梁今伸手过来,帮她把裤腿往上挽了挽,露出脚踝和小腿来。
“摔倒的时候除了崴脚,还有没有摔到其它地方?”医生问道:“比如后脑勺,或者用手去撑地了?”
梁今看向灿璨。
意思是告诉他,他来回答。
灿璨指了指她右手手肘。
这里也很疼。
梁今于是又帮她衣服袖子也挽了起来。
她手肘处有擦伤,冒了一点血珠子,看起来像是摩擦到了地面的小石头。
“还有吗?”梁今问。
灿璨摇头。
灿璨本来就白,现在脸色更加苍白,明明疼的不行她却一声没喊,吭都没吭一声,硬是咬牙忍着,手心都疼的全是汗了。
梁今轻拍了拍她攥起拳头的手,声音放的很轻,安慰道:“没事的,有今今在呢。”
灿璨看着在她面前的梁今,愣愣的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她慢慢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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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进行了初步的关节检查,说应该是韧带损伤,开了单子,让他们去二楼照个X线。
确定了有部分的韧带拉伤。
医生给了冰袋冰敷,帮她手肘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下,因为她疼的受不了,又给了一颗止疼药。
灿璨出了一身汗,吃了止疼药没多久,她就在观察室的病床上睡着了。
灿璨睡觉的时候整个人缩在一起,看起来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脚踝眼看着肿了起来,梁今拿冰袋给她敷在上面。
冰袋太冰了,敷到她脚上是她脚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可她大概知道冰敷是为了她好,哆嗦那一下后,就没有再动。
但她不喜欢寒冷。
特别是冰天冻地的寒冷。
这段时间灿璨进行心理治疗以来,总是很频繁的梦见哥哥,或许是因为她说她不想忘记他,想牢牢记住,所以之前那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又重新涌泉一般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可是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
灿璨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大雪天,在房梁被雪压垮的瞬间,哥哥扑过来抱住了她,冰雪和寒冷一点点把她侵蚀掉,可哥哥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他抱紧她,抱得好紧好紧,可他的血液像被冰雪冻住,流的越来越慢,直到灿璨能感受到它变得凝固起来,哥哥身体都变得僵硬。
刚开始他还有声音会安慰她,直到灿璨都已经彻底听不到他说话声,感受不到任何的心跳,在那体感漫长的世间里,她简直要崩溃掉。
哥哥,哥哥千万不要有事。
灿璨又梦到她听到哥哥死讯的那一天,她哭得撕心裂肺,感觉整个内脏都要被吐出来,她不停的喊着哥哥,想要见到他,直到后面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前几天医生跟她说,她要学会面对,然后再接受,那些巨大的创伤从她的心理伤害到了生理,就算再难,她也不能总是逃避。
逃避是没有用的。
哥哥!
灿璨猛然间醒来,她从床上坐起,茫然间心跳如擂,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腔间冲撞,一直往上,疯狂的要挣脱禁锢。
灿璨睁眼看到是陌生的环境,而她接着看到梁今走到门口像是要走,整个地方就只有她一个人……
“今今——”灿璨突然间喊出了声。
梁今脚步一顿,霎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灿璨的声音?
刚刚是……灿璨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