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命锦书进宫盯她,锦书却从没把她的消息通风报信给王爷。
锦书不该死啊……
润润凶凶抽噎起来。
宫门犹自死死锁闭,翠微宫隔绝一切外界讯息。
已经过去三个时辰,没人给润润送膳,这种情况下,别说吃饭,性命堪忧。
润润孤零零蜷缩在床榻角落,勒紧肚皮,咬着前天剩下的馊馒头。
母亲跟她说,再哭再累也要吃饭,哪怕馊的。身体即本钱,身体垮了就什么都完了。
她要等陛下,她要把事情的原委讲给陛下听,她没害贵妃,他会相信她。
等陛下来到,一切都会好起来。
雨持续下,风持续刮。
润润捂着耳朵,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她沉沉倒在床榻睡过去,也不晓得饿晕的还是哭晕的。
天色黯淡,真正夜晚即将来到。
润润心力交瘁,睡得迷迷糊糊。
醒来,周遭仍然死水无澜。
对于贵妃之死,她已由最初的恐惧,变得冷却,继而麻木。
她揉揉眼睛,想折几颗纸星星,却蓦然感觉看不清东西。原是哭太多,眼睛暴盲。
殿内没有人给她点烛,十分昏暗。
她蹲在地面摸索,想找鞋子来穿。
笨手笨脚地跌倒,却摸到一袭凹凸而冷硬的纹理,龙纹,帝王才配穿戴。
润润心头骤然惊雷。
是陛下,陛下来了。
她期待地抬起头,恍若找见了救星。
陛下左手凉丝丝的玉扳指,抬起她的下巴,问她,“眼睛怎么了。”
眼睛……
润润五味杂陈,他还关心她。
可她哪里顾得上眼睛,语无伦次地解释她没有害贵妃。
陛下却漠然移开,
“你送了什么东西。”
贵妃的父亲窦大将军悲愤难捱,认定润润送的是致人死命毒药。
润润拼命摇头,毒药?绝非,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谋害贵妃娘娘,她仅仅叫锦书送了盘寻常至极的糕点。
“糕点里有什么。”
润润脑子嗡嗡响。
“杏仁。”
唯独杏仁。
陛下手中佛珠断裂,一道闪电映过,他神色白厌可怕,浑似把杀人的冷刀。
“杏仁?”
他忍着愠怒,沉沉道,
“你不知贵妃过敏,最怕食杏仁吗?”
润润被吓了一跳,后跌在地。
她不知道。
“是贵妃娘娘再三嘱咐臣妾,要臣妾去做杏花糕点的。”
陛下轻嗤,“她叫你用?那糕点里有十足十份量的杏仁,她杏仁过敏,忌讳此物,她会叫你用?”
“薛婕妤,你说谎还真信手拈来。”
断线的佛珠颗颗滚落在润润膝边,润润的瞳孔失去焦距。
陛下,臣妾没有,没有。
她一遍遍跟他解释自己的清白,他不听。
她欲找到当初传信的那个小太监自证,却哪里还有人影。
心爱之贵妃惨死,陛下根本没有信过她。
“毒妇。”
他弃如敝屣地丢给她一句,
“……是朕以前太心慈手软。”
润润闻此,再也跪不住,瘫痪在旁。
陛下当着她面杀过人,她亲眼看见他命人活生生把菊儿打残。
当日她也曾因为过敏差点丢掉性命,他只随意揭过,叫她息事宁人。如今贵妃过敏,他却大动干戈,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她。
与陛下一道前来的,还有气势汹汹的窦大将军。
女儿怀孕无辜惨死,窦大将军定要陛下给个公道。
陛下冷静睨着润润,
朕叫你侍奉贵妃,你是这么侍奉的。
真叫朕失望。
润润含冤,百口莫辩。
“陛下,”
她委委屈屈地嗫嚅,
您跟我拉钩了呀。
您说过,一辈子信我。
我为了您,可以不和张佳年走。
现在,您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要杀我。
是小狗。
润润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
陛下微有所感,敛起眼帘,闪过一丝黯然,没接话茬儿。
·
陛下未立时下旨处死润润,也未把她打入慎刑司,审问还在继续。
为给窦大将军一个交代,陛下须调查杏仁究竟哪来的。
翠微宫搜宫,卫兵翻找出来润润的枕头、星星罐子。
玉枕是张佳年赠予,星星罐子是母亲的遗物——两样虽卑贱,但于她而言世上最宝贵东西。
玉枕勾起陛下怀疑,内务局做的东西大同小异,瞧这枕头样式,似来源于宫外。
玉枕上,尚刻有张佳年的名字。
陛下无声无息闪过别样感情。
阴暗,隐晦,似是嫉妒。
张佳年……又是张佳年。
他命人把枕头烧掉,连同星星罐子,出于什么心理很难说。
润润苦苦恳求陛下莫要烧毁她的星星,她此生渺小愿景,尽数藏在这些星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