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是陛下的人,只对朕一往情深,陛下若抛弃臣妾,臣妾宁死不敢再侍二主。”
雪清玉瘦的身子颤颤,她隐隐有泪光盈盈,如线脱珍珠。
陛下死水无澜,并没责罚她,也没原谅她。
是了,方才她若敢说半个“想”字,他莫说赐她一条白绫,也得是同等级别的惩罚。
“对朕一往情深?”
他缓缓重复着。
润润面颊涌起异样的潮红,憋得难受。
“是。”
她补充句,“臣妾……臣妾打心底爱慕陛下,但明白您不是臣妾一个人的,只要在宫中伴随您左右,服侍您,闲暇时为您唱歌儿,便心满意足。”
纯朴如她,笨口如她,这已是她绞尽脑汁讨好的话。
隔半晌,陛下终于叫她起来。
念在她大病初愈,他没为难她。轻巧地拍拍她的臀,“行了,朕知道,去吧。”
如今看来,该死的是张佳年。
……
檀庭公主听说张佳年拒婚,把自己关在屋中,又羞又愧,伤心欲绝。
她十几年来在皇兄的庇护下顺风顺水,向来都是成群的贵公子奉承讨好她,从没被别人拒过。
堂堂公主,颜面扫地。
檀庭再次求到陛下那里,让皇兄做主成婚。
于是陛下命人去问张佳年最后一次,愿不愿意尚公主。
不愿意就死。
陛下既然可以朱笔御批张佳年为探花郎,也可以送张佳年下地狱。
养虎遗患,斩草除根。
至于心腹,他培养谁都行。
数道厉令下来,张佳年别无选择,为保性命,唯有答应与檀庭公主的婚事。
拒绝皇家求亲,岂止他张家灭顶之灾,连身处深宫的润润也会惨遭池鱼之殃,为陛下所怀疑。
润润和张佳年一对璧人,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曾经张佳年眼睁睁看着润润入宫被献给皇帝,如今润润也眼睁睁看着张佳年尚公主。
过往的车辙,总在重复上演。
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厚厚宫墙,是道天堑,困死润润一生,也困死张佳年一生。
暮色降临时,陛下照旧召薛宝林侍寝。
润润分开双腿忍痛承受着男人的占有,心神恍惚,时而想起张佳年,时而念起檀庭公主。
日子这样过得灰暗绝望。
檀庭公主欺负过她好几次,她却不恨公主,浓浓羡慕公主。
从前羡慕公主可以捉到冬天的蝴蝶、穿光鲜靓丽的小裙子,现在羡慕公主得陛下真心疼爱,喜欢谁,便可以嫁给谁。
想来,若陛下对自己,有公主十中之一的好。
然而此刻陛下无情拍拍她脸蛋,洒了口热气在她颊畔,提醒她专注些……
第21章 凉薄
知慕少艾的年纪,张佳年曾与润润有过一段青涩又刻骨的情愫,若非命数捉弄,两人本该白头。
檀庭公主一开始哪里晓得,张佳年爱的竟是她皇兄的女人。
檀庭一方面对润润羡慕嫉妒恨,另一方面为如何保住张佳年性命着急。
君臣有别,就算她这亲妹面对陛下时也要拿捏分寸,撒娇中带有三分敬畏。君臣之礼,万万不可废的。
张佳年觊觎后妃,岂非找死?
檀庭对张佳年一见钟情,舍不得他掉脑袋。好在薛润润被皇兄收在宫里,张佳年与她长久分离,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下月初三春光烂漫,檀庭公主与新科探花郎的婚仪定在那一日。
朝中重臣都知晓,一旦尚公主,仕途约等于废掉。尚公主相当于入赘皇室,皇室为避嫌,不可能给驸马过高的权利。
驸马今生唯一使命,便是辅助好公主,侍奉好公主。
本来朝臣们还担心这位杀出来的探花郎有什么大作为,如此看来,不过尔尔。
张佳年入宫来谢主隆恩。
皇宫森严肃穆,气氛凝重。
靠皇宫越近,离润润也越近,张佳年眺望皇宫红墙青砖,触景生情,无声无息间泪流满面。
太极殿,檀庭公主躲在珠帘后偷看未来驸马,羞羞答答。
陛下拟完旨后,檀庭公主和张佳年一对新夫妇共同跪在地上,给陛下叩个首,这桩亲事正式落定。
出得太极殿,檀庭兴高采烈挽住张佳年的手,沦陷在爱情甜蜜中。
张佳年踏在甬道的青砖上,不断向后回望,幽深皇宫中传来阵阵回响,仔细听,仿佛能听见润润细细的啜涕声。
润润此刻还呆在皇宫一隅的翠微宫里。
翠微宫宫门紧闭,并非因为她犯什么错,近来张佳年一入宫,陛下总提前叫人锁闭她宫门。
她和张佳年有染,陛下没杀二人已属皇恩浩荡,断不会给他们制造任何偶遇机会。
润润抚摸坚实的宫墙,剜心疼。
张佳年就要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