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岛,十分可行。我读过一些航海的古书,也颇晓得一些航路。咱们俱会凫水。”
“或许我们今晚就走,”
顿一顿,张佳年又道,
“公主去五台山烧香了,不在府中,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若再回到公主府,以后很难出来见你了。”
润润却摇头,“欠妥。”
陛下的大婚在后日,她赶在陛下大婚、王爷也入宫观礼时逃之夭夭,这样才最妥当。
张佳年略略失望,说什么时机是假话,估计润润还舍不得她的德妃之位。
她想在王府中等着,等皇帝接她回去,继续当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德妃。
“润润……”
他心痛至极,陛下有那么好吗,陛下只是一个普通男人,拥有权势而已。
陛下读过的书,肚子里的经纶知识,没准弗如他。陛下的面貌,也只达到平平无奇的水平。
不是他蓄意自夸,他的长相可能远远比陛下温和、正直,君子之相。
润润,为何要喜欢陛下,一个虚伪猜疑、没有人情味的君王?
自己之所以被锁住,陛下给的羞辱。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仁君。
张佳年尝试把她从火坑里劝出来,
“润润,你真傻。帝后大婚之时会全城戒严的,官兵严苛巡逻,你根本哪儿也去不了。连现在,街上巡逻的官兵都比往日增多。”
润润,“当真?”
张佳年怜爱摸姑娘的脸,润润这样单纯天真。“你要逃,却给自己选个难度最大的时刻。”
天下焉有这等傻姑娘?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要逃唯有今晚。若私奔被捉住,咱俩都得凌迟。你想想,陛下那么冷酷无情,会用小刀把你脊背的肉剌开,然后放干净血的。”
润润倒嘶口凉气。
死,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是如此惨烈痛苦地死。
好不容易从夹缝中燃起的勇气,凉凉然又熄灭掉了。
她痛苦地摇头说,
“太难了,太可怕了,我不走了。佳年……我以前没以为后果这么严重的。”
用小刀划开脊背,放干净血,那得多疼?她不可能逃得脱陛下的。
她的性格本来就怯懦,面对这滔天的危险,油然而生求生之欲。
“我去和陛下自首,求他饶我性命。我不走了,不走了……我只想活着。”
张佳年暗暗后悔,不该这么吓润润的。自己这么说,原本为了鞭策她跟他私奔。
其实陛下未必这么做。
从陛下对润润的种种行径来看,他对她是有情的。
她红杏出墙,陛下赐死她,仅仅一条白绫也罢了,应该用不上什么小刀凌迟的酷刑。
张佳年把瑟瑟抖动的姑娘抱在怀中,眼圈也湿了,温声抚慰她,
“别怕,润润,别怕,我在这里。”
他们尽量压低声音,悄悄摸地哭,以免惊动外面的守卫和婢女。
润润小声抽噎着,眼睛红似白兔。陛下给她养出来的水葱似的指甲,快被扣烂了。她嘶哑着嗓子,忆及最近陛下说:润润,遇见你朕很庆幸。
他说润润,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吧。润润,即便三天朕也会很想你的。
他还叫永安王好好照顾她……
“你说陛下有没有半点喜欢过我,半点?”
润润忽然坐起身来,提高了声线,声泪俱下地询问张佳年。
她不懂,她迷惑,她太年轻了,面对感情,陷在泥泞的痛苦中很纠结。
她到底……喜欢过陛下。
“没有,他没有。”
张佳年坚定说,
“你信我。”
别忘记,陛下要成婚了。
若他在意你,为何还要娶大老婆呢?
润润啊,润润,
你的佳年才舍不得让你做妾呢。
张佳年两只大手将润润两只小手握住,面部尽可能保持微笑、坚定,把自己的全部笃实的力量传递给润润。
“润润,你别那么糊涂。陛下不可能在意你的,你只是他一个普通嫔妃。他是皇帝,会娶无数个小老婆。”
皇帝冷酷、薄情,负心,
他对她,对路边的小蚂蚁一样的,
别看润润现在风光,跟着陛下将来却只有入冷宫的份。他占有她三年,可让她诞下一儿半女吗?
“宫里人傻子也知道,只有诞下儿女的嫔妃后半生才能有保证。”
“润润,说句不好听的,你不配给陛下生孩子。陛下只是玩玩你,过几日他娶了皇后把你玩腻,废入冷宫都算好的,自古后妃有哪几个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