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寒潭般的神色,正打量着她,充满了怀疑和考究。
润润连眨几下眼,他对她猜忌颇多,强行镇定下心神。
没走向张佳年,
手臂,反而主动轻轻挽上了陛下。
张佳年被檀庭带走,跌跌撞撞。
驸马是公主的附庸,哪有半点人权。
如果可以,润润估计早掩面哭。
陛下斜斜乜着她,揽住她肩,一边继续把她往太极殿带,温声道,
“德妃还记得刚才那驸马么,你以前和他是旧相识。”
润润语塞,渗出心慌,
这般试探的语气,刹那间她还以为他发觉了恢复记忆之事,随即想,冷静,冷静,他那么多疑,试探应只是一句试探。
她谨慎道,“不记得。”
他又道,“莫如朕告诉你他的事。”
捏着她的雪腮,
她失忆那段时间,曾把他认成张佳年,更有过一两次恳求他,放她去找张佳年。
如今张佳年,就在眼前呀。
他冲淡问,甚至还隐隐几分笑意,
润润捂住自己身上的斗篷,呆呆盯着脖颈下的大蝴蝶结。琢磨半晌措辞,嗫嚅道,“陛下告诉臣妾臣妾就听着,您不告诉臣妾便不听,左右……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哑然道,“如此。”
润润靠在他肩头,一边靠一边走着。这样依赖的姿势,使陛下暂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但润润清楚知道,他是这世界上最多疑之人,今日疑心既起,来日必定还有更严苛的考验。
漫长的青砖甬路终于走完了,太极殿,润润和陛下同坐在一张圆桌上。
午膳依旧丰盛,许多润润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菜式。或许他还想和她继续过二人世界,奴才们一个没留,都被他屏退到外面站着。
润润犹豫道,“陛下把奴才都支走了,谁来布菜。”
他道,“朕给你布菜行不行。”
润润微微呲牙,其实她想问的是谁来侍奉他布菜,没有奴才,难道用她么?
他显然将意思错会。
润润默默扒着碗中白米饭,“陛下说笑。”
他似乎未曾说笑,真给她夹了好几样,有些菜放得实在远,劳他站起来给她。
有时候他很阴冷很无情,可有时候他又那么贴心那么好,为她布的菜均是她素日爱吃的。
陛下说,“多吃些,你清瘦。”
他自己不怎么吃,
润润原以为,他是吃饭时嫌寂寞找她来闷的,如今看来倒是他特意把她带到这儿,陪她大快朵颐的。
润润道,“谢陛下。”
仍僵硬的一句,蕴含感情很少的。
陛下听了,却微微暖,
这些日以来,难道听她真心说一句谢,之前她说的皆是假大空,虚与委蛇,当他听不出来吗。
谢,
他自己的姓氏也是谢,只因他是皇帝,几乎没人能直呼他姓名,他本来名字就很罕用了。
如果现在问润润,她知道他的名字么?估计她只会管他叫‘陛下’,连叫他一句哥哥也弗愿,更不晓得他的本名吧。
陛下思潮起伏,手下又给润润夹了好几道菜。润润的小碗五花八门摆满,都快成拼盘了。
她制止,示意他别再夹了,却没像刚才那般暖融融再谢他一句。
陛下搁着心事,饭只随便吃两口,食得甚少。
润润用膳罢,道,“陛下今日为何如此闲。”
陛下道,“也非是闲,只跟你吃了顿饭而已呀。”
润润道,“平日醒来,枕边都不见陛下影子。”
陛下轻轻笑,替她擦擦嘴,
傻瓜,平日那是他要上朝,早膳便自己先用了,不忍心惊醒她。
他道,“那以后我们午膳和晚膳都要一起用。如果润润喜欢,朕再叫他们给你做夜宵。”
甜甜的芋圆子也是行的,
她不在的那段时日,他独自一人吃冷的芋圆子都快吃吐了。
润润煞风景地提到,“陛下得陪皇后娘娘吃。那是您的正妻。”
口吻,既冷淡,又带着几分鄙夷味道。
陛下顿时头脑一凉。
皇后,那日他把阮净薇独自撂在凤仪宫,到现在也没完成试婚的步骤。
他早该和皇后圆房了,可每每却难以强迫自己倾覆上去,甚至控制不住地恶心。
他道,“润润,我没……”
想说,我没……睡她。
但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这种话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对一个嫔妃解释。
他心头乱纷纷,晦暗冷涩,撂下筷子,也没再给润润夹菜,任她自己随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