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一怔,看阿勒山目光隐隐,踌躇了一下还是接过来:“那这心意我就领了,多谢。”
看玉澜收下这短刀,阿勒山眼睛一亮,笑得开怀。可也只是短暂一笑,最后又肃容:“那我走了,愿公主心意顺遂,后会有期。”
玉澜听他这学得并不纯熟的中原话,他这点笨拙逗笑了,点点头:“后会有期。”
第二天,回纥离开洛阳城。
一个月后,玉澜下旨,将灵犀公主楚玉媱下嫁刑部员外郎杨深古,同时将杨深古调到弘文馆,官职升了两级,但明升暗降不再有实权。
玉澜给足了玉媱面子,她出嫁时,玉澜下旨洛阳城解除宵禁三日,三日欢歌笑舞,皇帝亲临公主府送玉媱出嫁。
而玉澜却没有去灵犀公主府。
那一晚,她在清净的集仙殿喝着珞明做的安神茶,突然想起,不知道这么热闹的时候,檀喆会不会去灵犀公主福见见他心意的女郎。
“那时候母后从不和我说。”玉澜开口,给她捶腿的珞明抬起头来听着。
“但我知道,玉媱的母亲不是所谓下嫔,而是是掖庭宫罪臣之女,侥幸得了父亲一夜宠幸生下玉媱,却难产而死,说幸也是不幸。母后怜惜玉媱尚在襁褓没了母亲,带在身边抚养。”
“有时我也想,如果玉媱生母未死,如果母后没有养育玉媱,她还能不能去学舞蹈,能不能在除夕宴上献舞一曲,能不能在那之后全身而退。”
珞明思索几秒,轻声说:“先皇与皇后娘娘感情深厚,都知道先皇当初最宠爱的就是皇后娘娘孩子。”
玉澜闻言微微一笑,不说是与不是,只轻轻一声叹息。
可他期许的太子终究谋反于他,可这皇位终究是传给了其他女子生下的皇子。
真是世事难料。
灵犀公主出嫁第二天,玉澜迫于众臣压力,给刑部侍郎张闵彡官复原职。一月后,新一年科举殿试举行,玉澜得皇帝旨意于洛城殿出题亲试众学子,并录取进士四十人,其中二十二人出身寒门,一朝得中,命运改变。
又过一月,既成安五年五月十一,大理寺少卿檀喆升任吏部司郎中,从五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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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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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喆调走那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却磨磨蹭蹭的没有走。
贺兰策都不耐烦了,大驾光临来到他办公地点,没进门就扯着嗓子问他怎么还不走。
结果一进门,看到檀喆双手抱臂坐在案桌上,案上已经空空一无。
贺兰策狠狠一愣,气得差点没跳起来,大吼:“一个在朝官员坐在案桌上像什么话!”
檀喆:“……”
他无奈的摇摇头,一拱手:“想一回去找打人请辞,不想叨扰大人亲临,惭……”
愧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贺兰策一挥手打断他:“行了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了。”
他心说,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檀喆咳了一声,摸了摸嗓子:“其实离开前,想问大人,还有什么话嘱咐下官。”
“我能有什么话嘱咐你?”贺兰策脱口而出。
“没有……那就算了,”檀喆再度行礼,“感谢大人这段时间的关照,下官感激不尽。”
贺兰策眯眼看着他还在这跟他说客气话,终于察觉他刚才那客套话里还真存了点真心实意的不舍。
他有点动容,叹息一声,还是心软了些。
“我也只比你长了那么几岁,在官场时间也不算长,真没什么话嘱咐你。不过我想你也清楚,你行至现在是得益于谁,不止你自己清楚,别人心里也有数。”
“现在朝中一盘散沙,尤其上官家族被铲除后,各势力在朝中盘踞一方。你现在步步高升,又升得这样快,大家都看着你呢。以后只能越发艰险,就看你造化了。”
檀喆看他说得轻描淡写,面上听着,心里只觉惊悸。
他是知道自己有些与人交好的天分的,更清楚朝堂深如海。他毕竟已经是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早就有了行事小心的自觉,不想还是被人看出许多来。
贺兰策扫了他一眼,仿佛又知道了他的心思,重重叹了口气,又说道:“想来公主看重你,是有她的想法和决断的。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走。”
这话说完,檀喆又有点不服气,不由问出了他积压已久的疑问。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愿意为长公主做事的?”
贺兰策只恨这时候没有杯茶让他润润喉,嗓子都干了,闻言神色一冷,没了刚才的闲适:“我不是为长公主做事,我是为大殷做事。”
檀喆眼睛一眯,觉得这话有些水分,但没有戳破,只道了歉,做了真正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