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羽看着时刻在他的底线边缘疯狂瞎蹦跶的女人,神色微凛,“因为你那滴鳄鱼的眼泪。”
江落羲一愣,再次看向那幅画,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萧辰羽一动没动,确切地讲,是连睫毛都一动没动。
江落羲终于察觉到,萧队长可能真的不高兴了,于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虽然不记得,但有人知道。”
萧辰羽轻推眼镜,继续看她。
江落羲不知死活地抛出了答案:“韩旭。”
此刻,萧队长没有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绝对是基于跟犯罪分子长期斗争经验积累和君子作风使然。
于是,江落羲赶紧趁机接起嚎了半天的电话,“喂,唐晓......”,“......我知道了。哦,没事,以后再跟你说。”
一通电话的功夫,江落羲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胡言乱语,立马另起炉灶重开张,拉着长声说:“萧队,如果帮你找到地方的话......”
百炼成钢的萧辰羽,平静地看着她,“说。”
江落羲弯起嘴角,“我要见金放,不能监听,不能有人在场......”
结果话音没落,就收到了一个冰冷的眼神,“为什么要见他?”
没想到,江小姐病来如山倒,突然体力不支躺了下去,被子盖住半张脸,有气无力地说:“萧队长,杨子文可不会一直在那里等你,你确定还要浪费时间吗?”
萧辰羽一愣,“你怎么知道昨天的人不是杨子文?”
江落羲继续闷声闷气,“猜的。”
萧辰羽觉得自己过去这么多年,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完全是因为没遇到江落羲,冷声说:“你说的不可能,但可以文字交流。给你5分钟。”
毫无矜持的江小姐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满脸喜色,“成交!我还有个条件......”
萧辰羽顿时有种一脚踏进藻泽的感觉,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他霍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江小姐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他。
萧队长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只正在把自己裤子猛劲儿往下拉的爪子。
爪子的主人仰起小脸,柔声说:“找到位置了,我也要去。可以吗,萧队长?”
萧辰羽俯视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清澈无波的眼睛,声音平静地问:“警方行动,江小姐以什么身份参与?”
“就说......随行家属?临时的,反正没人认识我。”
“......”萧辰羽眉头狠跳两下,打量着身残志坚的女人,“刚从ICU出来的家属?”
“那就......顾问?嗯,顾问。”
终于给自己定了性,江小姐满意地松开了爪子,然后看着被自己抓得皱巴巴的裤子眨眨眼,极其自然地在人家腿上用力抚弄了几下,一仰头,“好了。”
萧辰羽:“......”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
5分钟后,萧辰羽站在窗边,看着江落羲发给自己的地址,“甬州市……”
他拿出电话打给丁帆,说明情况后安排道:“去甬州属跨省办案,现在没有手续,你带两个人在楼下等我,开自己的车。”
随即又拨通另一个号码:“喂,闻时......”,“是,有个事情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对,我现在过去。”
萧辰羽挂断电话,靠着窗台,“所以这幅画为什么对你那么重要?”
江落羲似乎早有准备,把头一蒙,缩了起来,“我饿了。”
萧辰羽背窗而立,阳光从背后透进来照在鼓起的被子上,让他忽然想起,火光笼罩的楼梯边那个紧握他手腕的无助女子。
此刻的江落羲,在他眼里就像一只柔软的小怪兽,明明弱不禁风,却硬要撑起厚厚的壳,珞珞如石,风雨不透。
———
医生办公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焦虑和忙碌掩盖了千人千面背后的万般离合悲喜。
萧辰羽耐着性子,至少听了三页纸的注意事项之后,主治医师才勉强同意他暂时带走江落羲,并要求他保证自己的病患身边不能离人。
训导结束,时间已近中午。
江小姐借机彻底回归了病号儿状态,现在正半死不活地靠在牧马人的副驾驶位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响动,丁帆坐进后座,“江小姐,早餐,不对,午餐......”
不管什么餐了,一听有吃的,江落羲可算来了精神,回头一看,两个包子,一份粥,一个吸管。随口说道:“还有粥?真好。”
“哦,萧队说你不喝豆浆。”
江落羲一愣,想起了自己拒绝过左小菲的那杯豆浆。
她隔着车窗,看向树荫下,萧辰羽正在打电话安排工作。
他的神情跟昨天楼上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但现在的他,由于那场火灾,不得不剪短了头发,人显得更加干净、利落。他肩膀受了伤,虽然没表现出任何行动不便,但隔着衣服也能看出,他伤的不轻。衣袖挽起的小臂上还有几处看着就很疼的烧伤,没有包扎,只是简单涂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