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已还没说话,光球便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肯定要说性别不合适。”
乔已不由哽了一哽,他还真没这么想。
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同性相恋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鸿沟,或许他生来就有反骨,对于世俗总是那么不屑一顾,又或者,他打从心底里其实是认同章扬的。
只是,总会觉得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经过那次玻璃厂和乔智山夫妇的打击被无限放大,最终成为卡在乔已喉管里的一根新刺。
到家时天还亮着,乔已没睡几个小时,躺在床上补觉。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吵得乔已睡不着。
现在多用智能手机,家里挂这种老式钟表的人已经不多了,乔智山却尤为钟爱。之前在拍卖会上还看上一个大摆钟,想拍下来,被姜兰以跟家里的装修风格不符阻止。
幸亏没拍。
乔已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在沉闷逼仄的空间里渐渐升起睡意。
他一觉睡到天黑,屋里有点冷,乔已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门外便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乔智山的指纹又按不开门锁了?
乔已掀开被子,摸索着穿上拖鞋,迷迷瞪瞪地从床上下来,刚握住门把手,又怅然停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乔智山在地底下埋着,这种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他定了须臾,扭动把手。
“您好,乔先生是吗?”门外是个穿着黄色骑手服的小哥,举了举手里的外卖袋,说:“您的外卖。”
乔已愣了愣:“我没点过。”
小哥看了看订单信息:“地址没错啊,您不姓乔吗?”
“我姓乔。”乔已说:“但我没点过外卖,你弄错了。”
“不会啊。”小哥把订单信息拿给乔已看:“你看看,是这里没错。”
的确没错。
乔已默了顷刻,脑子一闪而过了一个念头。
“是不是您朋友给您点的?”小哥提出唯一合理的解释。
乔已接过外卖,说:“我知道了。”
他回到屋里,根据订单上的电话拨回去,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来。
“喂。”
乔已皱了皱眉:“刘周?”
“嗯?”对面传来一声疑惑轻叹:“你哪位?”
“乔已。”
刘周受宠若惊:“你什么时候存我的号码了?”
乔已瞥了眼桌上的海鲜粥,说:“订单上有。”
“什么订单?”
“外卖。”乔已直奔主题:“粥,不是你点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嗐了一声:“你说那个啊,是我,怎么了?”
“没怎么。”乔已捏着外卖带上的订单信息,淡淡道:“跟你说声谢谢,还有,下次别点了。”
“哦,哦,好。”刘周支支吾吾应下来。
乔已揭开盖子,香味扑面而来。面上撒了层细碎的葱花,乔已用勺子搅了搅,没有发现姜丝。
他捧在手上,一勺一勺舀着喝光,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假期很快结束,开学那天,乔已里里外外裹了四层。晨起有些冷,一张嘴,吐出一口白雾。
教室里坐满了人,乔已照例是最后一个去的。赵明君拿腔作调:“远行的人儿终于舍得还巢了。”
乔已摘了围巾,露出清瘦的下颌。
“嚯!”赵明君一惊:“你去干嘛了,怎么瘦成这样?”
“报了个减肥班。”乔已随口道:“有兴趣吗,推荐给你。”
赵明君忙不迭道:“好啊好啊。”
憋了一个假期,赵明君见着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刚刚一个劲霍霍同桌,这会儿又转移目标,一会儿问乔已去哪度假,有没有给他们带礼物回来,不等乔已回答,又自顾自说起近期发生的新鲜事。
比如河东狮长了几根白头发,又比如熊霸的外甥女转到他们学校来了。说得正起劲,凳子腿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
他茫然望向罪魁祸首,再接收到张崇的目光后,立刻会意,扒着乔已的桌子说:“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郑休女朋友……”
说到一半,教室门忽然被人一推,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得乔已胸口生凉。
班长抱着一摞作业进来,往讲台上一放,吁了口气,说:“乔已,班主任找你。”
等人走了,赵明君才啧啧两声,摇头道:“翘课一时爽……”蓦地对上张崇的眼睛,心里一咯噔,无辜摊手:“这可不关我的事。”
张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要是哪天挨揍了,千万别叫我救你。”
赵明君不明所以:“我为啥挨揍,谁要揍我?”
张崇叹了口气,看得赵明君心里一阵发毛。
办公室里人来的挺全,排着队依次到乔已跟前念叨,但不管是谁,说什么,乔已始终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