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想?”
乔已:“不怎么想。”
熊霸装不下去了,把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放,说:“学校也是为了你好,反正你上课也不听讲,倒不如……”
“我没病,不需要看心理医生。”乔已打断他,态度还算得上平静,只是有些过分执拗,带着不容置喙地坚定:“不需要休息。”
一个把翘课当家常便饭的差生,忽然这么上进,还真让人有点意外。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休息……乔已移开目光,不再开口。
河东狮皱起眉头,埋怨似的说:“你这孩子,谁说你有病了。”
本来是出于一番好意,让乔已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
河东狮跟熊霸交换了一个眼神,摆手让乔已回去上课。既然乔已不愿意,他们也只能作罢,总不能硬压着他去看医生。
铃声响了有一会儿,走廊上空荡荡的。乔已从办公室出来,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路边的树都光秃秃的,冷清萧瑟。
楼下走出几个人,手里抱着篮球,勾肩搭背地往操场上走。乔已刚要下楼,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响亮地叫声。
“郑休!”
刘周站在远处面向教学楼招手:“你们帮我问问他,羽毛球这组差个人,问他能不能来凑个数?”
楼下的几人依次回头,朝着乔已看不见的角落,不知说了什么,接着转头冲着刘周摆了摆手。
乔已低下头,迎着风而立,头发被吹得纷乱。直到楼下没了动静,才缓步走下台阶。
傍晚的时候乔已接了一个电话,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黑色大衣。两个系统依旧没有声响,安安静静,好像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一样。
出门时天上飘起毛毛雨,他懒得回去拿伞,把领子竖起来,裹着衣裳走进雨里。
冬天的雨水打在脸上就像一根根冰棱子,刺疼刺疼。乔已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电话再次响起。
他接起来,对方问他上车了没有。
乔已看了看表,说就来。
“京北路堵的厉害,记得绕开。”男音低缓,像南方吹来的风,温暖怡人。
这人是医院大夫介绍的,办事妥当,据说很有经验。
乔已只在电话里跟他沟通,没见过本人,但听声音,应该不让人讨厌。
雨天到处都在堵车,那头催得急,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车站前,上面下来一个女生,将包包举过头顶,小跑着离开。
司机按了声喇叭,问乔已走不走。
雨越下越大,公交不知道堵在了哪条路上,还要多久才能到。
乔已挂了电话,犹豫几秒,弯腰坐了进去。
“去哪?”司机问。
“中山公墓。”
司机发动汽车,闲话似的问了句:“这天还去扫墓?”
乔已脸色微红,不知是热还是其他。他看向窗外,轻声说:“不扫墓,下葬。”
大雨拍打着车窗,形成一道道水流,从里面往外看,就像隔了层水幕。外面冷风大作,车里却闷得让人窒息。
乔已垂着眼,不太精神地缩进大衣里。
“小伙子,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
乔已转过脸,闷声道:“不用。”
他话少,看起来不太想聊天,司机便专心开车。遇到堵车,百无聊赖,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上的年轻人垂着头,耳朵烧得通红,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司机有点担心,怕出问题连累到自己,便又多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
乔已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没有焦点,混浊得要命。
他好像没睡醒般的怔了片刻,接着才说:“没事。”
过了十来分钟,前面的车终于挪动起来,手机传来震感,乔已看了眼来电提醒,还是刚才那人。
“什么事?”
“请问,”他微微直起身子,问司机:“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说:“照这架势,怎么都还得半个小时。”
“你听见了。”乔已缩在座椅里,枕着车窗,声音很轻:“嗯,等雨停吧。董事?姓什么。”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乔已忽然沉默下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将脸转向了窗外,眉眼微微垂着,仿佛不大高兴。
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你招待吧。”
“去世的是你家亲戚?”司机问。
乔已放下手机,缩回座椅里:“嗯。”
“节哀。”
乔已胃里一阵阵恶心,感觉快要吐出来了。他没再搭司机的话,将车窗摇下一条缝,闭眼休息。
车子开进公墓,还没停稳乔已便开门冲到路边。
他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酸水。雨停了,从接待室里走出了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先去看了看乔已,然后回到出租车旁,替他付了的士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