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只是卡了根鱼刺。”护士在一旁笑:“你们其实没必要挂急诊。”
乔已冷着脸,从进来就一言未发。见没人搭理自己,护士便转头去干别的了。
“卡的有点深,不太好取出来。”医生说:“只能靠你自己咽下去。”
乔已皱眉:“自己怎么咽。”
“借助食物吞咽。”医生扶了扶老花镜:“太深了。”
乔已白着脸,转身说了句庸医。
“谢谢医生。”郑休起身朝医生点了点头,忙追出去。
从医院出来,乔已径直走进一家便利商店,在里面挑挑拣拣好一阵,提着一个大袋子甩在郑休面前:“吃!”
郑休打开塑料袋,里面除了面包就是醋,整整三大瓶。
………
两人找了个公园坐下,郑休怀里抱着醋,尚还有些犹豫:“我不爱吃醋。”
“喝。”
郑休叹了口气,一口一口喝起来。
“大口喝。”
“……”
郑休仰起头,开始闭着眼睛往嘴里灌。
这三瓶醋,每瓶还都不一样,香醋白醋老陈醋,群醋荟萃。郑休喝完喝完一瓶,乔已问:“怎么样?”
郑休摇摇头,另一瓶立刻送了过来。
“……”郑休垂眸,有点不情愿。
“喝。”
郑休犹豫着接过来,偷偷瞟了眼乔已。不,不对,这不是乔已,是法西斯。
喝到一半,没忍住吐了。乔已一边给拍着后背一边问:“刺呢?还有感觉吗?”
郑休摇头,艰难道:“我想应该咽下去了。”
背上的手忽然停了,郑休回头看去。法西斯板着脸,不悦道:“什么叫你想,咽没咽下去还需要想。”
郑休敛了敛神,委屈巴巴蹙着眉头,想问他怎么不拍了,手臂忽然被重重一扯,半个身子都被扳了回去。
一双手覆过来,捧起了他的脸。
“张嘴。”乔已抬起他的下巴:“我看看。”
郑休怔了一刹,乖巧照做。
“看不清。”乔已掏出手机,调出手电筒,让郑休自己拿着:“拿稳了,别歪。”
“好像是下去了。”
他松开郑休,把袋子里的面包拿出来:“再吃点,压一压。”
脸上的温度骤然消失,郑休有些怅然若失。他盯着手里硬塞进来的小面包,没立刻打开。喝了一肚子的醋,他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去。
乔已斜眼看过来,郑休立刻将面包送到嘴边。
凌晨,市一医急诊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那两个不久前才来闹了一通的学生去而又返。值班室的医生拿着手电照了照郑休的喉咙,隔着口罩和眼镜都挡不住脸上的困倦。
“发炎了。”他放下手电,写了张单子,让他们去交钱拿药。
“鱼刺呢?”乔已问。
“什么鱼刺,哪有鱼刺。”医生看着他俩:“早吞下去了,你都吃什么了?”
郑休默了默,老实交代:“面包,醋。”
“也不能硬吞啊。”医生语重心长道:“本来卡的就深,还是这么横过来的。”他拿手比划了一下,说:“你吃面包都不嚼吗?鱼刺卡在肉里,你拿东西硬吞,不是自儿个找罪受。”
乔已低头看了郑休一眼,皱眉道:“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医生摆摆手:“照单开药,这几天注意饮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乔已还想说什么,郑休已经接过他手里的单子站了起来:“咱们走吧,我累了。”
折腾了大半夜能不累吗。
乔已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交费。
……
闹钟响的第一声,郑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照旧看了会儿书,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出门。
出电梯时,碰见了他爸的老婆,朝她点了点头,把人吓得够呛。
“郑休。”秦语叫住他:“那个,我买了早餐,你要不要拿一点。”
郑休推开大门,说了句不用。
“你嗓子怎么了?”秦语上前两步,关心道:“是不是生病了?”
郑休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要不然今天别去学校了。”秦语说:“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请假,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必。”郑休退后一步,避开秦语伸来的手,转身跨了出去。
喉咙疼得厉害,好像数年没被水浇灌过的土壤,干的都快裂开了。
郑休摸了摸脖子,凸出的喉结滚动艰难,吞口唾沫都好像吞刀子似的。他停在小区门口思忖片刻,掏出手机,准备给乔已发信息。
字打到一半,身后的风忽然停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截断了。
郑休警觉回头,意外看见了乔已。
“打什么呢?”乔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裹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探头看了看,问:“为什么让我自己去学校,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