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不隔音,走廊有人经过,鞋上像灌了铅似的,又闷又响。服务员开门进来送喝的,一个男人忽然从外面探了个头进来:“欸?人呢?”
酒味冲天,隔着八百米都闻见了。
“先生,你走错了。”服务员笑盈盈送男人出去,却反被抓住了手,挣扎几下没有挣脱:“先生,请不要这样,我送你回包厢。”
男人没撒手,反倒越过她看向包厢里:“这么多人,那你送我回去吧。”
男人抓着服务员耍赖,好说歹说都不肯松手。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借着醉酒装疯卖傻,真要醉的失去理智早就一头栽下去了,像这种借机揩油的八成都是故意的。
乔已手背轻轻叩着桌面,在男人拽着服务员硬要人家送他回包厢的时候,腿微微挪了挪,忽然又停下了。
他看见郑休和他有了相同的反应。但除了他们以外,包厢里还有第三个人,那人显然比他们俩更适合挑衅。
郑侓靠在沙发里,掀了掀眼皮,只用了一句话就让男人的酒醒了大半。
“哪来的疯狗。”
乔已和郑休不约而同坐了回去。
少爷在呢,管闲事也是要看身份的。
“发情了就滚。”郑侓把手机仍在沙发上,缓缓起身,凝视男人:“在这撒什么泼。”
郑侓年纪不大,怼起人来一点不客气,这是没想善了,冲着干架去的。
“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男人不甘示弱,把服务员往旁边一拽,迎上郑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跟老子逞什么威风,欠揍了吧!”
“有点。”郑侓歪了歪头,冲服务员使了个眼色。服务员心领神会,没一点犹豫,扭头就跑了,丝毫不觉得把一个初中生独自就在这里面对一个成年男性有什么问题。
乔已指腹搭着桌面,已经把他和郑休从这间屋子里除开了。
他不想管闲事,更不想管郑侓的闲事。
“我擦,小崽子挺有骨气。”男人乐了:“你要是真牛逼,就让屋里那俩别动,你跟我单挑。”
乔已也没忍住乐了,这人怎么不要脸呢。
“单挑,和一个初中生?”郑侓摇摇头,略嫌弃:“你要不要脸。”
男人看出郑侓年纪不大,但没想到小成这样,打了个酒嗝,有点尴尬:“还真是个小崽子。算了算了,我不打小孩。”
没想到还是个有原则的流氓。
郑侓也不恼,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放在鼻子下头嗅了嗅,嗓音黏糊糊的,像没睡醒似的:“可不嘛,就我这样的小崽子,一拳把你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吹牛呢。”男人指了指他手里的烟:“欸,烟不错。”
郑侓抬了抬手:“来一根?”
“那敢情好。”
即便是过来人,乔已还是不太能理解现在的初中生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转眼就称兄道弟起来,这是什么路子?
“别在屋里抽。”郑休扫了眼郑侓,隐隐含了些不悦。
“知道了。”郑侓把烟扔给男人:“咱们换个房间玩。”
“去我那儿。”男人拍拍郑侓的头:“玩嘛,哥哥罩着你。”
郑侓的表情有些凝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十分有趣:“好啊。”
出去之前,郑侓把手里的打火机丢了过来:“不用等我。”
郑休皱眉:“别太过。”
“知道。”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便被阖上了。
“一拳一个?”乔已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郑休正低头看着菜单,闻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别听他胡说。”
“你不跟去看看,不怕出事?”
“不会。”郑休把勾好的菜单递过来:“他从小就跟着他爸混酒桌,滑得很,有分寸,不会砸自家生意。”
“你很信任他?”乔已接过菜单看了看,全是他爱吃的菜,手上的笔没能派上用场,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我了解他。”
乔已看了眼禁闭的房门,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看来是把人带出去了。
他一直觉得郑休这人挺矛盾的,见了郑侓后发现,这家人好像都有这个特质。乔已想了想,问:“你怀疑韩旭的事有问题?”
郑休给他和乔已各倒了杯水:“凡事都要讲证据。”
这话就有意思了。
乔已笑了笑:“这不像你这个人设该说的话。”
“我这个人设?”
乔已摇头:“没什么。”
他看了郑休一会儿,把人看得不自在了才说:“如果韩旭自杀真的和郑侓有关呢?”
“不会。”
“我说如果。”
郑休没有立刻回答。恰好遇见服务员进来上菜,话题至此而止。
烤盘上的热油滋啦滋啦迸开,乔已撸起袖子准备烤肉,对郑休的沉默并没多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