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氛围凝重,外面电闪雷鸣。
梁鸿鹤重新坐下,“退下!”
颜智渊推门出去之前道,“陛下,若是臣有一天突然离去,请将臣的所托之事转给叶将黎。”
“你、你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生死难料,臣想早做打算。”
“为什么不是颜思寐?他可是你亲生儿子?”
“颜思寐与叶将黎不同,叶将黎才能真正接替我。”颜智渊说完撑开伞推门而出。
梁鸿鹤纤长的手指轻抵额头,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她把受重伤的花澈夜救回来,这样的雨夜,她把颜智渊从乱葬岗扛回来。那时三个人虽然孤军奋战,但可以谈天说地,痛快畅饮,彼此与姐妹相称。可是现在,她坐拥帝位,一呼百应,身边却没有一个姐妹了。
她感到冷寂的孤独,由内而外,比这秋天的夜雨还凉。
颜智渊撑着一把伞,踏着白玉地砖从夙凤殿中走来,她从神武门而出,特意绕道丹凤门。浓墨的雨夜把商克男的身影完全湮没,但颜智渊却似乎能看到她,看到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翌日清晨,雨还未停,厚重的乌云把天地笼罩在漆黑中。
来上朝的官员在仆人提着灯,撑着伞中从马车上下来,往丹凤门走去。她们如往常那样,一步一步踏着雨水排列整齐,站在丹凤门口。
她们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这腥味和泥土腥味混合,她们并没有在意。
商克男依然跪在原地,她感觉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僵痛到麻木。她全身被湿冷的雨浇灌了一晚上,现在冷的直打哆嗦。她把请愿布锦紧紧搂在怀中,不如昨日吐字清晰,声音洪亮,而是哆哆嗦嗦,用尽自己所有力气道,““邳县、县、县令叶将黎,为……为、为邳县百姓请愿,重修、、源河水利。”
宫门打开,执事的宫侍提着一盏盏的灯笼出来接上朝的官员,这些官员如昨日一样,从商克男身边擦过,踏过商克男身边的水坑,目不斜视的穿过宫门而去。
朝堂之上,梁鸿鹤端坐在凤椅之上,今日她的目光一直扫在各个大臣的靴子,等到朝议结束,马上要宣布退朝时,梁鸿鹤问道,“你们的靴子,为何全部都红了?”
每个人纷纷看向自己的靴子,白帮底靴子已经被染红。有人摁了摁靴子上的红水放到鼻下闻了闻惊诧道,“这是血!”
“血,哪里来的血?”
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血从何来。
正在这时颜智渊从队列里走出来,“启禀陛下,邳县县令叶将黎怀抱请愿布锦跪在丹凤门外,想必这血就是从那请愿书里流下来的。”
众人听完恍然大悟,适才光线暗淡,根本没有人注意脚下的血水洼。
梁鸿鹤哦了一声,“还有这样的事,她在那里跪了多久了,为什么没人通报于朕。”
颜智渊道,“从前日午时便跪在那里。”
梁鸿鹤,“跪了这么久,那你们为什么不报!”
见梁鸿鹤动怒,百官齐刷刷跪下喊道,“请陛下息怒。”
梁鸿鹤,“花大人,你知道她为何人请愿吗?”
花林亦道,“叶将黎是为重修源河水利为民请命。”
梁鸿鹤看向周尊懿问,“周大人,你说,朕要不要让她进殿?”
周尊懿道,“陛下,先帝时大兴土木,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您登基后曾立训,后世君主不得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梁鸿鹤恍然大悟,“是,朕是有此言。史官,去找找朕当时立训时的原话,说来听听。”
殿上的三个史官迅速翻阅书籍,其中一个道,“陛下,找到了。”
梁鸿鹤凝视跪在脚下众人道,“念。”
“自凤哀帝继位以来,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动国之根本。自我鸿鹤起,凤鸣历代君主均不可效仿哀帝,为己之欲大建琼台楼阁,林园皇陵,但为百姓修城利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亦可行之。此训即出,历代为界,若有执意越界者,三公亦可废之另立新帝。”
史官念完,朝堂里鸦雀无声。
周尊懿跪在低声垂头,但依然感觉到皇帝的目光灼灼炙烤着自己,她道,“陛下,是臣年老,记忆模糊,臣有罪。”
梁鸿鹤:“所以呢!”
周尊懿道,“叶将黎为民请愿,修筑源河水利,功在当代,立在千秋,应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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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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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邳县县令叶将黎进殿!”
“宣,邳县县令叶将黎进殿!”
“宣,邳县县令叶将黎进殿!”
一声声的宣令从乾应殿传到丹凤门,一队宫侍提着灯在这声声宣令中疾步前往丹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