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士兵挥挥手,让商克男这一行人进城。除了商克男,其他三人都长舒一口气。
城里主要街道边的楼宇,家家挂起彩灯,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襄城是凤鸣国重塞之城,是去往西北边陲的必经之路,此地商业繁盛,物阜民丰。
四人进到城中时,正是良时,只听城中敲锣打鼓,吹笙奏乐,一片热闹繁华。
迎亲队伍最前是十六个身着喜服的女子,合为四排,手举迎亲牌匾,缓缓而行。她们身后,是一队鼓乐吹笙之人,鼓乐后则是两排四列的人高举凤鸣国图腾之旗,旗上画的是一只展翅高鸣的凤凰,此凤凰共有五尾,正应襄城郡守之官阶。
新娘在队伍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穿一身红底黑纹的礼服。新娘头挽高髻,两边各插红色珊瑚宝钗,形貌端庄素雅又不失喜气。新娘后有一马车,车盖用玄色铺底,金文绣着展翅凤凰,四角各挂一红穗。马车后有送亲礼车无数,车上都用红缎包的大小礼盒。
铛铛的锣鼓越来越近,街上的人也越聚越多争相来看新娘,推推搡搡转身间,商克男已经看不到祖母三人。她被人流挤着,根本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走路,最后被挤到另一条街道,才得以喘口气。
虽然和祖母三人走散,但她并未心急,她想她们三人总会从之前商定的北门出城,所以就往北门方向走。刚过几条街口,就看到官衙的人贴榜,好几个围观的人探头张望。商克男想多了解凤鸣的民风民俗,也跟着过去看看。
告示上写:
“自瑞丰六年始,上驱精兵,送年至知命者颐养南海, 减非常赡养之负。然历年已过,民不思上之恩,寻逃逸之法。
盖特敕此令,昭之天下,如举已达天命而逃南海者,勿论等级,赐银三百两。”
旁边看告示的百姓各个摇头晃脑道,“这下再也藏不了喽!圣上下此敕令,我们岂有容身之处!”
商克男想,这里普通馒头一文,按物换算,相当于人民币五毛钱,一千文钱是一两白银,三百两折合人民币有15万,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若是能有这么多钱,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买田置地,都万不可少。况且,百姓都想南海之行是一场杀戮,万一真如告示所言,是颐养天年呢!虽然她知道“颐养天年”如水中之月一样虚幻,但她还是这么安慰自己,于是她跑向贴告示的官吏。
迎亲车队已去,街上人散去不少,祖母三人四处找商克男,都没有找到。袁嵋劝说,“我们不如先出城,小叶神志已经恢复,她知道我们要从北门出城,没准已经在北门等我们。若是她没有出城,我年岁还没到,也可以进城找她。”
祖母想袁嵋此言很有道理,于是三人往北门走。他们转过一个街口,到达北门,远远看到商克男在北门口等他们。
祖母笑说,“我儿真的恢复神志,知道在北门等我们,我们快走,趁着此时人多,蒙混过关。”
祖母过去拉住商克男的手说,“我儿真是聪慧,知道在此等候,我们速速出城。”
四人排队出城时,商克男朝旁边的守城士兵点了点头,守城将领让两个士兵越过排队之人,走近四人身边道,“你们四人,把月牌出示一下。”
袁嵋首先掏出月牌,守城士兵看完对叶痴祖母和祖父两个人道,“你们两个的!”
祖母和祖父两人吓得脸色惨白,掏月牌的手哆哆嗦嗦不受身体控制。
“你们别掏了!”守城将领过来道,对两个士兵说,“拿下她俩!”
祖母见状把祖父挡在身前,“你们要拿拿我,我已至天命之年,其他人都没到。”
祖父拉着祖母的手,呜呜哭起来不能自已道,“要拿拿我妻夫二人,我明日已到天命之年,我要同妻主一起,生同眠,死同穴。”出城的百姓都围观过来,更有年纪接近者,触景生情,偷偷在一旁抹泪。
“把他们一起带走。”守城将领说。
祖母知自己凶多吉少,抱住商克男哽咽道,“我的儿,你神志恢复,我就算是死,也对得起你母父。”
祖母松开商克男,从怀里掏出药瓶,放在商克男手中,叮嘱说,“此药五日后服用,服用完,你就好了,切记,切记,千万不要忘。”她把包袱摘下来,给商克男背上道,“刚才新买点馍馍,还热乎,你出城就吃一个。肉干要省着吃,吃完……”她说到这里哽咽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吃完就没人给你做了。这里的钱财不多,你路上用,找一处大户,再做个佃户谋个生计。”
“别磨蹭了,快走!”一个士兵过来推搡祖母一下,架着祖母和祖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