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炎,当然也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来人穿着深色的衣服,几乎与这夜融为一体,脑袋上因为戴着个宽大的兜帽, 从侧方向看过去, 只有黑漆漆的深洞。
因为迟迟等不到开门,他敲门声一下重过一下, 注意到窗子这边光线的变化后, 立马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何零露先一步洞察他行动,在人走来前就拉好窗帘, 然而下一秒, 还是被他哐哐砸窗玻璃的声音吓得尖声叫了出来。
何零露正不知所措, 握在手心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想到要给顾炎打电话, 而手机屏幕正中来电人一栏居然清晰写着:
债主。
平时见到就皱眉的备注, 今晚却让何零露看得眼热,她立马接通语音电话,向着那头大声道:“顾炎, 我害怕!”
与此同时, 顾炎正接近何零露楼下。
两人今天闹矛盾, 他是真的很生臭丫头的气。下午送完闻樱他们后, 原本计划约陈星他们出来打场球,吃个夜宵,就早点回去睡大觉。
可是车子只开到一半,怎么都控制不住调了头,心里骗着自己是来贾庄加会班,谁想到刚把车停下来腿就有意识似的往何零露这边走。
离何零露家还有一定距离时,顾炎就看到她门外有人,起初不明情况的他先是加紧脚步,恨不得立刻飞跃上来揪住这人。
可没走两步却又硬生生停住。
心里一晃而过某个猜想,一瞬间便犹如打翻五味瓶,种种滋味翻江倒海般涌上,他顿时就有了种踟蹰不前的怯意。
直到等待数秒,男人的敲门声一下紧过一下,何零露却始终没有过来开门,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多心,连忙拨出语音电话。
何零露明显是被吓到了,一向柔柔细细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心理压力大到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顾炎一面快走,一面稳住她情绪:“别怕,我就在楼下!”
就像无数黑夜之后终于有晨曦微露,何零露顿时放松下来,一边高兴,一边却更想哭了:“外面有人不停敲门-。”
“我知道。”
“我不认识他。”
“嗯,好。”
“还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何零露抿了抿唇,犹豫半秒:“上次我在这边巷子遇见之前被你抓过的那个人,就我扭到脚的那天,我因为怕你担心就一直没跟你说……我不确定门口的人是不是就是他,那个人怎么说呢……真的有点不三不四的。”
门外突然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何零露一惊,刚准备拉开窗帘再看一眼,房门忽然被再次敲响。门外的人小心翼翼,因而连同敲门的声音也变得柔软。
何零露咬着嘴唇,将手小心按上门把手。
很荒谬,是错觉,可何零露仍旧坚信能从这金属上感知到温度——顾炎的温度——似的,尽管门内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就是知道此刻他就在屋外。
顾炎声音果然响起来:“开门,零露,是我。”
何零露微微仰头长吁了口气,所有的慌张惊恐都落了下来。她猛地往下一按把把门打开,直直地与门外顾炎对视两秒。
而后,如枚飞快的小`炮`弹似的猛扑进顾炎怀里。
事出突然,顾炎完全没料到这一下,她力气又大,当即被撞得向后退了半步,踉跄里差点踩到刚刚被他撂倒在地的人。
双手则惯性往前一收,虚虚笼在何零露两侧。
像是丢了多年的珍宝,失而复得,顾炎恍惚间真正明白了战战兢兢四字的含义——有碧玉在怀,他反倒不敢用力去反拥了。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抱了一会儿,何零露揉着迷蒙泪眼将顾炎松开。
她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毛病再次发作,瘪着嘴向顾炎不满地叭叭:“都是你晚上不送我回来。”
天地良心,不管顾炎下午送不送她回来,注定改变不了夜里十点要发生的事。
但顾炎还能怎么办?她根本把他吃得死死的。一向没理都要占三分的男人此刻低声下气:“……今天是有点过分。”
何零露先是哼了声,又看着地上的人“哎哟”起来:“不是那个人哎!”
深夜,三个人坐进了贾庄派出所。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误会,过来敲门的既不是那个玫瑰金手铐,也不是其他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就是个没穿工作背心的外卖骑手跑错了送餐地点。
而这个骑手又那么巧是个聋哑人,平日只能使用手机短信与点餐人交流。夜里到达何零露门外后,见她灯开着,就一个劲敲门了。
顾炎跟何零露都觉得过意不去,特别是顾炎,身为警察第一时间不是弄清来龙去脉,而是直接上去把人撂倒,无论怎么说都是很过分的行为。